仇缥缈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因脖颈处残余的窒息感而发音艰涩:“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祝钰清松开了手,指尖仿佛还烙印着对方皮肤上那不寻常的滚烫温度。
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仇缥缈非但没有惊恐,反而捂着嘴,发出了一阵低沉压抑的笑声:“呵…呵呵……你是「堕」……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
笑声如同鬼魅在墓穴中低吟,阴冷黏腻,与她少女般的外表格格不入。
呼!
细微的风声骤然逼近,带着一丝冰冷的锐意。
仇缇缈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一偏头,一只闪烁着幽蓝色磷光的蝴蝶便擦着她的发丝掠过,带起的劲风割断了几缕飞扬的碎发。
“啧。”仇缇缈似乎觉得对方的攻击太过温和,干脆顺势而为。
她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姿态决绝得如同要直接撞向冰冷坚硬的地面,就在后脑即将触地的刹那,一只手臂闪电般反撑而出,“嘭”地一声稳住身形,同时修长的腿如同钢鞭般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向上方撩起,足尖直指祝钰清的下颌。
今夜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吞噬,不见一丝月光。庞大的古堡死寂无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倏然,一道人影毫无征兆地从二楼那扇色彩斑斓的花窗玻璃中“滑”了出来,仿佛玻璃是流动的水波,未发出丝毫碎裂的声响。
紧随其后,一只巨大的蝴蝶从同一个位置振翅飞出。
它的翼展接近两米,通体呈现深邃如夜空的幽蓝,翅翼上密布着血管般的猩红纹路,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怨气。
那巨大的蝶翼轻轻一振,便露出了被包裹其中的祝钰清本体。
此刻,他俊美的面容上爬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蜿蜒扭曲,像是寄生在皮肤下的活物,又像是某种蝶翼上的图腾烙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仇缥缈借着撑地的力道,腰肢一拧,轻盈地旋身站定。
她脸上再度浮现笑意,那笑容却毫无温度,更像是猛兽锁定猎物时的呲牙,语气却保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彬彬有礼:“哦?「堕」蝶吗?有意思,第一次见实物呢。谢谢你啊,让我长了见识。”
祝钰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漠的视线如同在看一具会动的尸体。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抬手。
霎时间,嗡鸣声大作。
数以百计、密密麻麻的深蓝色蝴蝶凭空涌现。
它们体型较小,但每一只都带着浓郁的化不开的怨念,蝶翼上的黑色纹理如同溃烂的伤口。整个空间瞬间被这诡异的蝶群充斥,它们扇动着裹挟怨气的翅膀,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蓝黑色风暴。
怨蝶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被腐蚀。
仇缥缈眼神一凛,笑容瞬间收敛。
她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脚下无形的灵气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波纹。
“去你的吧!”
一声轻斥,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惨白色巨大灵刃,骤然自她脚底旋转荡开的灵气波纹中心悍然劈出。
灵刃无声却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蛮横地斩入汹涌扑来的蝶群风暴之中。
如同滚烫的刀刃切入黄油,密密麻麻的蝶群被瞬间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怨气与灵气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湮灭声,无数破碎的蝶翼和逸散的怨气如同黑色的雪片般纷纷扬扬坠落。
仅仅一瞬,那看似不可阻挡的蝶潮便被强行撕裂。
祝钰清古井无波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仇缥缈大概看出来了一丝意味,大概是震惊她怎么这么厉害之类的,这点让她十分受用。
很多人拥有强大实力之后会沾沾自喜,但仇缥缈是有野心的人,遇到实力强劲的人,她只会想着碰一碰,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如果对方没有她强,仇缥缈就会放心下来,然后多少有些“果然我最强”的自傲感,现在她就是这样的心理。
她伸出手,右手在空中一划,空间仿佛被撕裂一道口子,鸿榷瞬间出现在她掌中。
刀身沉重,甫一出现便带起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心情不错,放心,会对你温柔点的哦,老板。”仇缥缈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甜腻。
她挥动鸿榷,刀身所过之处,怨蝶被冲的干干净净,右手手腕一转,掷出鸿榷,无视了祝钰清的所有挣扎。
祝钰清脸上的黑纹再度深了几分,翅膀变大了几分,将身体包裹了起来。
而鸿榷穿透他的翅膀,刀落在他眉心前一寸的位置。
仇缥缈一招手,鸿榷就回到了她的手中。
翅膀后的祝钰清的唇角流出大滩血,无力的跪在地上。
仇缥缈的身影快如鬼魅,拖动着那把巨大的鸿榷刀,刀尖狠狠划过古堡冰冷的地砖,发出刺耳瘆人的摩擦声,拖曳出一道蜿蜒狰狞的暗红色血迹。
她就那样一步步,拖着血痕,走向倒在地上的祝钰清。
靠近祝钰清时,她猛地停下,毫无征兆地就势矮身蹲了下来,巨大的鸿榷刀随意地斜插在身边的地面上。
她将头探进翅膀里,单手托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青年布满诡异黑纹却依旧难掩俊美的脸庞,眼神像在鉴赏一件有趣的藏品:“啧,仔细看看,还真是个有点帅的傻子呢。”
“你……”祝钰清似乎被这轻佻的态度和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刺激到,冰冷的怒意终于从齿缝间挤出。
话音未落,仇缥缈闪电般伸出沾着血迹的手指,带着居高临下的亲昵,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快得像在安抚炸毛的小动物:“安啦安啦,老板。我知道你,你不就是想保护你那个妹妹嘛!我们早就知道啦,安心,不会动你们的,不然尉迟瑾禾那个老女人怎么会请我来当家教呢?把心放肚子里哦!”
“有病!”祝钰清猛地一甩头,挣脱了她的手,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屈辱和倔强,将那诡异的黑纹都衬托得更加森然。
他沉默地操控着残余的怨气蝴蝶在身边盘旋,戒备更深。
仇缥缈觉得跟他打了明牌,应该会很好很容易说话:“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祝钰清抬眼看了一眼:“出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