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鲜血瞬间浸透了金笺,将上面那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墨字晕染开来,模糊成一片片绝望而狰狞的暗红污迹。血珠顺着纸笺的边缘滴滴答答落下,砸在冰冷的墨玉地砖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血花。
“王爷——!!!”赤焰和白虎魂飞魄散,凄厉的惊呼同时炸响,撕破了凝固的死寂。
墨千凌眼前骤然被一片浓稠的血色和黑暗彻底吞噬。所有的力气瞬间抽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沉重的身躯砸向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咚!”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刹那,他死死攥在手中的那片被鲜血浸透、字迹模糊的喜帖残角,仿佛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一个破碎的、带着无尽痛楚与不甘的名字,如同泣血的哀鸣,从他染血的唇间逸出,微弱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寝殿之中:
“若……溪……”
太医的手指终于从墨千凌冰冷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的手腕上移开,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瞬间灰败下去,仿佛也随着那微弱的脉息一同失去了生机。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对着围在榻边、面无人色的玄影和几位重臣,沉重地摇了摇头。
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砭骨的寒意:“沉疴难愈,蚀骨缠之毒…已入脏腑根基,药石之力,如杯水车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墨千凌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最终落在心口的位置,声音愈发艰涩,“更兼…心脉遭此巨创,五内俱焚,神魂皆损……此乃…死局啊。”
“死局”二字落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将众人惨淡绝望的面容映照得明灭不定。绝望的空气浓稠得令人窒息。
赤焰死死盯着榻上无声无息的主子,牙关几乎咬碎,眼底一片赤红。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墨千凌深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之中。
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在痛苦与混沌的洋流里载沉载浮。蚀骨缠的阴毒在四肢百骸里游走,啃噬着每一寸筋骨,带来连绵不断的、如同钝刀剐肉般的剧痛。但这一切,都远不及心口那处空洞来得猛烈——那里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永不愈合的创口,
幽影卫冒死潜入云霄宫旁的偏殿,却只见囚着花芳菲。
暴雨如倾,豆大的雨点砸在茅草屋顶,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幽影卫“影七”紧贴在冰凉的土墙阴影里,蓑衣上的雨水汇成细流,无声地渗入脚下的泥地。
目标,云若溪,不在这里。
影七的指尖在湿冷的蓑衣下无声滑过腰间,触碰到那块冰冷坚硬、边缘被身体焐得微温的玄铁腰牌。盘龙纹的凸起硌着他的指腹。
花芳菲没有喊叫,没有呼救。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浑浊的眼底翻涌着一种影七无法理解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被绝望浸透后骤然燃烧起来的疯狂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