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庭院,熟知的几人各自打了招呼,而后该去哪去哪。
“应兄,有劳你稍候片刻,可好?”
“言王有事相邀,直言要与我单独相见。”
对应玉堂,洛一缘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而是有什么直接说。
大家都是几次三番同生共死之人,直来直往即可,越是弯弯绕绕,反倒容易离心离德,生出嫌隙。
“好嘛,老夫就说,刚刚临别之际,还捕捉到了一丝丝的真气波动。”
“原来是你们在说悄悄话,嘿,行,自古帝皇世家多机密,老夫不过一介闲散之人等,倒是不太适合参与。”
就算身在江湖,应玉堂也听闻过许许多多的皇室辛密,朝堂逸闻,自然也知道一些古里古怪的规矩。
“你就去罢,老夫在此候着便是。”
“等你忙完了,记得来喊老夫一声便……”
应玉堂可聪明得很,早早就打定主意要跟在洛一缘的身边,坚决不作分道扬镳的打算。
诚然,跟着洛一缘风险极大,动不动就会撞上极之凶险乃至危急性命的大难,甚至未来还可能要一同去往天外之地征战,渡那近乎十死无生的灾劫。
可仔细想想,每次渡过厄难,总有不菲的收获,能让他踟蹰不前的修为更进一步,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祸福相依。
“便是”的“是”字还没落下,空气之中气息波动,一道浅浅的波纹已荡至两人身旁。
“敢问可是魔教双魔之一,江湖人称嗜血魔鬼,天元皇朝血王大统领应玉堂应前辈?”
说话的,赫然是言王府副总管孙休,只见他双手抱拳,压低了身子,毕恭毕敬,言语之间绝无半点逾礼之处。
初时脸上还有着几分笑意,可随着孙休名号越报越多,应玉堂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什么狗屁血王大统领,休要再提,老夫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应了狗屁的名号。”
“你……是孙休?百川归海的孙休?”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低眉垂目的汉子,应玉堂倒是颇有几分意外。
“当初江湖上,你也算薄有名气,等等,五气萦绕看样子你这些年进境不俗,怕是都不逊于鹰王、镇北王了。”
若当真一点能力都没有,岂能入得了应玉堂的眼界,孙休能被他记住名号,就说明本身并非等闲之人。
“应前辈谬赞了,都是王爷栽培的功劳。”
“王爷有令,特命我等为应前辈保留了上次居住的别院,以作休憩之用。”
“应前辈可随我前去,若有什么其余的差遣,但说无妨。”
比之正牌总管燕尘燕先生,孙休的手段和能力都要稍稍差了一丁点儿,但也算得上是上上之选。
一切都安排妥当,礼待有加,也无疏漏之处,应玉堂就算心有不甘,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好,那就有劳孙总管代为答谢言王的好意。”
“上次的别院,老夫还记得在何处,就自行前往,不劳孙总管带路。”
说罢,应玉堂凌空而起,全然无视王府内隐隐探来的好几道感知真气,自行向老地方飞驰而去。
“副总管,是副总管,应前辈,唉……”
孙休还想要矫正一番说辞,可惜为时已晚,放眼望去,哪还能看得到嗜血魔鬼的踪影?
洛一缘看得这一幕,倒是多了些许想笑的冲动,想不到过去了好几年,孙休对于职衔的执念,始终未曾有半分改变。
强忍着难得的笑意,他轻轻咳嗽了两下,小声说道:“孙副总管大可放心,应兄可不是多话之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心中有数。”
“何况,燕兄也非是是非不分之人,你也不必如此谨慎。”
孙休闻言,不动声色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则是泛起了嘀咕。
玄阴殿出来的人,个个都没了子孙根,心性扭曲,未必能以常人的逻辑等闲视之。
都说玄阴殿阴盛阳衰,阴阳失衡,今儿个可以像亲兄弟一样,把酒言欢,畅所欲言,明儿个就可能因为左脚还是右脚先踏进大门直接给穿小鞋。
明知道燕尘的心性与寻常内侍并不一般,孙休还是宁可把方方面面都做得滴水不漏,也不愿在一些小细节处落人话柄。
“洛庄主说笑了,还请随我来。”
“王爷已先行前往后院等候。”
很是自觉地忽略了洛一缘刚刚抛出的话,孙休赶紧走在前头带路。
言王的王府,的确是简陋非凡,一路走去,七绕八弯,几乎都看不到多少奢华名贵之物。
就连偶尔的几处假山水榭,都还是前几代王爷的手笔,历经风霜雨雪,早就变得破败不堪,比起不少地方大户人家都有不如之处。
唯一能够值得称道的,恐怕就是在不少隐秘的角落,都有暗桩盯梢,亦透露出好几处阵法的气息。
再怎么对自己克扣节俭,言王府毕竟还是军机重地,需得小心防备,以防万一。
后院小湖,几乎可以说是整个言王府唯一能够称得上风景秀丽之所。
说是湖,还有几分夸大其词的嫌疑,称之为池塘,说不定更加贴切一些。
湖中有一小榭,纱帘飘飘,再加上缓缓飘落的鹅毛大雪,倒是勉强能看出几分诗情画意的感觉。
平静的湖面早已结成坚冰,积雪再其上不断覆盖,早已是银装素裹的花白世界,反倒别具一番风味。
庭院之中,一道人影坐于桌案之前,袅袅余烟完全不受冷冽的寒风影响,缓缓自内里飘出,还带着几分沁人心脾的甘甜香气。
“洛庄主,王爷就在前方,孙某使命已毕,就此告退。”
“他日若是洛庄主与总管大人见了,还望能帮忙美言几句。”
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孙休退走之前,也故意开了句玩笑话。
“哦?”
“孙副总管,若是想要往上爬,奉承巴结的对象,该是言王才对。”
“燕兄也只比你高半级,怕是还影响不到你的地位吧?”
洛一缘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由地回了一句。
“诶,别别别,王爷从来不喜欢奉承巴结,他老人家可不是端坐在京师的那位。”
左顾右盼了一阵,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孙休贼眉鼠眼地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届时,洛庄主只要帮孙某多说一句,就说我对总管的位置毫无兴趣,更无觊觎之心。”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孙休连续点着头,悄然退走,其步履轻盈,踏雪无痕,功力的的确确比之几年前又有了长足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