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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懿哥梦 > 第915章 第916梦-水浒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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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节,阳谷县里那点子残存的寒意,也被日渐嚣张起来的日头给驱散了。

街面上的尘土,叫车马行人一趟趟地碾过、踏过,浮起半尺来高,混着牲畜的尿臊味儿、各家铺子里泼出来的馊水味儿,织成一张油腻腻、昏沉沉的网,罩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张三爷,您老这边请!”

“三爷,新到的脆梨,甜得很,您尝一个?”

吆喝声此起彼伏,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巴结,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畏惧。

我,张三,趿拉着一双快露出脚趾头的破布鞋,身上那件青不青、灰不灰的直裰油光锃亮,能刮下二两腻子来。

我晃晃悠悠地走着,眼皮半耷拉着,对周遭的奉承和那点子畏惧浑不在意。

穿过熙攘的狮子街,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巷子口上,一间小小的茶坊支着褪色的青布幌子,在微风里要死不活地晃荡。

那就是王婆的茶坊。

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挪了过去。

茶坊里光线有些暗,王婆正背对着门口,踮着脚费力地够着柜顶上一个陶罐。

她身子丰腴,穿着一件半旧的枣红色棉布衫子,这一使劲,腰臀处的布料便绷得紧紧的,勾勒出滚圆的弧线。

我喉头有些发干,倚在门框上,也不作声,就那么眯着眼瞧着。

她大约是听见了动静,猛地回过头来。见是我,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上,血色“唰”地一下就褪了个干净,嘴唇哆嗦了一下,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是…是三郎来了。”她声音发紧,带着颤,眼神慌乱地往我身后瞟,似乎盼着能有第二个客人进来。

我没搭理她,慢腾腾地踱进去,一屁股在离柜台最近的那张条凳上坐了,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叉开。条凳上还沾着些水渍,我也浑不在乎。

“茶。”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王婆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取茶碗。

她的手抖得厉害,粗陶的碗沿碰着壶嘴,“叮当”一声脆响。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截露在衣衫外面的脖颈子,还算细腻,只是此刻僵硬得像块木头。

一股邪火混着酒气,在我五脏六腑里拱动着,烧得我口干舌燥。

就是这婆娘,守着这么间破茶坊,男人死了不知多少年,偏生还要做出这副贞洁烈妇的调调给谁看?

这阳谷县里,谁不知道她王婆是个什么货色?专一与人做媒,又会抱腰,又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但凡手里有几个闲钱的,谁不想着来撩拨她几下?偏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茶水端上来了,温吞吞的,茶叶沫子浮在上面,一看就是陈年的次货。

我端起来,一口灌了半碗,劣茶的苦涩味混着一股霉味儿直冲脑门。

“什么破玩意儿!”我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茶水溅了出来。

王婆吓得一哆嗦,往后缩了缩。

我站起身,逼近一步。

她身上的皂角气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油烟味,钻进我的鼻子。

“老子渴了,要喝点润喉的。”我盯着她,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她的脸更白了,眼神里透出绝望,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巷子外头偶尔有过路的脚步声,说话声,但都隔着一段距离,模糊不清。

这茶坊里,此刻静得只能听见她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我胸腔里那颗心,“咚咚咚”,擂鼓一样地响。

再没什么耐性了。

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三郎!你…你放手!光天化日的…我喊人了!”她挣扎起来,另一只手胡乱地推搡着我的胸膛。

“喊?”我狞笑一声,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热气喷在她耳廓上,“你喊一个试试?看是街坊来得快,还是老子拧断你的脖子快!”

她浑身一僵,那双还算好看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死灰。

挣扎的力气小了,只是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不再废话,扯着她,就往那通往里间卧室的布帘子后面拽。

她脚下踉跄着,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半推半就地,就被我拖了进去。

里间比外头更暗,更窄,一股子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

炕上的被褥胡乱卷着,散发着一股陈年的汗味儿和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里间晃出来,系着松垮的裤腰带。

王婆没有跟出来,布帘子后面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无。

我走到外间,自己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几口劣质的烧刀子。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暂时压住了心里头那点说不清是畅快还是空虚的躁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子里彻底没了人声。

我踢踏着破鞋,走到帘子前,用脚踢了踢门框。

“出来。”

里面窸窸窣窣了一阵,布帘掀开一角,王婆低着头走了出来。

头发重新拢过了,但还有些散乱,衣衫也整理过,只是那枣红衫子的领口,被我扯得有些歪斜,露出里面一截白色的中衣带子。

她不敢看我,垂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鞋尖。

“收拾一下,往后,你就跟着老子过活。”我语气平淡,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茶坊,照旧开着,赚的钱,一分一厘都交给老子。”

她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触到我冰冷的眼神,那点刚冒出来的反抗念头又立刻缩了回去。她重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

从那天起,王婆的茶坊名义上还是王婆的茶坊,实际上,里里外外,连带着王婆这个人,都成了我张三的。

她倒也“安分”,每日里照样开门迎客,煮茶卖水,对着那些来吃茶的浮浪子弟,也能挤出几分笑脸。

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些什么,我懒得去深究。

夜里,她睡在里间那张炕上,我若来了,她便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我摆布;我若不来,她也从不打听。

日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过着。

我照样在街上晃荡,敲诈些小商小贩,混几顿酒肉。

有了王婆这个“家”,虽然破败,到底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夜里不必再去蹲那冰冷的城隍庙。

直到那天下午。

我喝得有点多,晕乎乎地回到茶坊,外间没人,隐隐听见里间有压低的说话声。

我放轻了脚步,凑到那布帘子的缝隙前往里瞧。

只见王婆和一个小妇人坐在炕沿上,正说得热络。

那小妇人生得标致,粉面桃腮,一身葱白绫衫儿,下面系着一条娇绿裙子,正是隔壁那卖炊饼的武大郎的老婆,潘金莲。

王婆拉着潘金莲的手,脸上堆着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算计,是我平日里很少见到的。

“…娘子,你听我说,这位西门大官人,可是咱阳谷县数得着的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往来哩!人物又风流,性子又慷慨…”王婆压低了声音,说得唾沫横飞,“那日他打你帘子下过,失手落了叉竿,怕是就有心了…你若依我之言,管教你受用不尽…”

潘金莲低着头,手里绞着一条汗巾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并不答话,可那眼神里闪烁的光,却瞒不过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西门庆?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这王婆,果然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这才消停几天,就又干起这拉皮条撮合山的勾当!

而且还是西门庆和潘金莲…那武大郎是个三寸丁谷树皮,他兄弟武松,可是个能打死猛虎的杀神!

我一股无名火起,真想立刻冲进去,揪住这婆娘的头发给她几个大耳刮子。

但脚步刚一动,又硬生生顿住了。

我看见了王婆的眼神。那眼神里,除了惯常的谄媚和精明,还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一种操纵他人命运、从中渔利的得意。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在暗处牵线搭桥、搅动风云的感觉。

我退了回来,悄无声息地坐到外间的条凳上,心里的火气慢慢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警惕。

罢了,且看看。

这婆娘要作死,我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西门庆和武二郎,都不是善茬,这浑水,老子才不蹚。

自那以后,我留了心。

王婆果然越发忙碌起来,潘金莲来得更勤,有时那西门庆也会鬼鬼祟祟地溜过来。

茶坊里间,时常传出些淫声浪语,王婆就在外间守着,像个忠心的看门狗。

我冷眼旁观,只作不知。

王婆见我不闻不问,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有时甚至会用从西门庆那里得来的赏钱,割几两肉,打一壶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

我照吃不误,但心里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没有一丝风,空气黏稠得像是化不开的糖浆。

我在外头赌钱输了几个铜板,心里正不自在,踩着月色往回走。

快到茶坊门口时,却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巷子另一头溜过来,闪身进了茶坊。

看那身形,像是西门庆府上的小厮玳安。

我心里一动,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绕到茶坊后面,那扇对着里间炕头的窗户下。

窗户纸破了一个小洞,透出昏黄的灯光和低低的语声。

我屏住呼吸,凑了上去。

屋里,王婆、潘金莲,还有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看穿着是西门庆。

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显得鬼气森森。

潘金莲似乎在哭,声音断断续续:“…那矮子…今日察觉了些…若是那武二郎回来…怎生是好…”

西门庆的声音带着烦躁:“干娘,你须得想个计较!”

然后就听见王婆那沙哑而冷静的声音,像是一条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娘子,你休怕。这个有何难处?他若病时,你便去赎一帖心疼的药来,却把些砒霜下在里面…等他把这药吃下去,却把碗盏都洗干净,须不留下一丝痕迹。便是他亲兄弟回来,也没奈何…”

我的头皮猛地一炸,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砒霜!

这毒婆娘!她竟然真敢教人下这等毒手!谋害亲夫!

“…那砒霜,需得研得极细,下在药里。等他吃时,你却把滚热的热酒灌下去,药力发作得快,肠子也崩断得快,一时三刻就了账,神仙也救不得…”

王婆的声音还在继续,平静得可怕,仿佛在传授如何烹制一道寻常的小菜。

热酒灌下…肠崩断…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武松!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他若回来,得知兄长死得不明不白,岂能干休?

到时候,这阳谷县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西门庆或许能仗着钱财势力周旋一二,王婆这牵线搭桥、出谋划策的,绝对是第一个抵命的!

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直起身,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里面的人,几步冲到茶坊前门,“哐当”一声踹开了那扇本就不是很结实的木门。

屋里的三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潘金莲尖叫一声,缩到了西门庆身后。

西门庆猛地转过身,脸上惊疑不定,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似乎想摸刀子。

王婆则是一张脸煞白如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手里的一个什么小瓷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

我谁也不看,眼睛里只有王婆。

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前襟,几乎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贱人!你做的好事!”我低吼一声,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微微发抖。

“三…三郎…”王婆吓得语无伦次,浑身瘫软。

“闭嘴!”我恶狠狠地打断她,目光如刀子般剐过她的脸,“收拾你的细软!值钱的东西!现在!立刻!跟我走!”

“去…去哪里?”她茫然地问,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不想死就快点儿!”我懒得跟她解释,一把将她掼在地上,转身就开始胡乱收拾。

柜台上那几个散落的铜钱,角落里那半匹看起来还不错的绢布,炕上那床稍微厚实点的被子…所有看起来能换钱的东西,我都一股脑地扯过来,塞进一个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旧包袱皮里。

西门庆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我那双赤红的眼睛和不管不顾的架势,终究没敢开口。

潘金莲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只会往西门庆背后躲。

王婆瘫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直到我又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进里间,翻箱倒柜。

屋子里一片狼藉,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物件碰撞的杂乱声响。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扯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王婆的手腕,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出了这间充斥着阴谋和死亡气息的茶坊。

门外,月色凄冷,夜风不知何时起了,吹得人身上发寒。

我没有回头,拉着王婆,深一脚浅一脚地,迅速消失在阳谷县浓稠的黑暗里。

背后,那间小小的茶坊,如同一个被遗弃的、沉默的坟墓。

就在武松回来的前一天,我们逃到了临安府。

看着王婆绣着鸳鸯的荷包,我忽然笑了——这毒婆娘,心里终究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