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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萱的语气中带着根本不想掩饰的幸灾乐祸,很明显,这位大堂嫂不太得她的喜欢。

“如眉你是不知道,我这位大堂嫂啊,惯会装好人的,还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别人一说点什么,只要稍有涉及到她,她就双眼含泪,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切,装什么装啊?鬼才会相信她呢!她可是医生,还是外科医生,手里拿着把小刀能面不改色额心不跳地将人开膛破肚的。谁都知道做医生的最心狠了,不然怎么下得去手呢?还装得一朵小白花似的,也就田诚岦那个没脑子的才会相信她。”

“过年那几天她几乎天天都不在家,听说好像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去加班的,我说我爸爸死的那天晚上怎么田诚岦来了却没看到她,要知道以她爱凑热闹的性子,不来是不可能的。”田萱很没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小公寓卧室床上,抬手欣赏今天刚刚新做的指甲,嘴里跟机关枪似地喋喋不休。

戴如眉静静地听着,虽然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没过脑子,但是不可否认,在她心情极差的时候,满室的寂静显然不会对她平定心情起什么有利作用,田萱的牢骚话意外地起了安神汤药的作用。

“他们这对夫妻要我说也是绝配,一个一天到晚端着架子,在家里边横行霸道,好像自己就是大家长一样,什么都是他的,谁都得听他的,我看着他还以为看到已经死去的爷爷了呢。一个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都是昂着下巴的,傲得跟孔雀似的。就她那破医学院。还没我们大学好呢,有什么值得傲的?可人家偏偏天天自我感觉良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昨天虫子跟她顶了几句,哦,你还不知道虫子是谁呢吧?就是我三叔家的那小小子,大名叫田诚崇的。当初三叔在这小子生下来以后憋了好几天憋出这么个名字来,我爷爷那时候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当长辈的都盼着小辈成龙成凤。我这三叔算是个人才,居然盼着孩子成虫。哈哈,可笑死我了。”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这小堂弟我好像听你说起过。快要大学毕业了吧?他出生的时候你才几岁,懂事了没啊?”

“切,他94年的,我可是85年的。差了九岁的,九岁还装天真浪漫。在我们家怕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田萱说到最后,语气低沉且郑重:“如眉,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田萱很少会有这么郑重的时候。戴如眉忙不迭地赌咒发誓,她这才继续往下说:“我有一次听我爸爸喝醉的时候提过,他原来应该还有个姐姐和哥哥的。我大伯比我爸大了十岁。在那个年代这么久的时间空白没有第二个孩子,是很难想象的事。那是因为在之后的两个孩子都没站住。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田萱的声音带着迟疑:“这两个我没见过面的伯伯姑姑,据说都是我爷爷在外面生下来的孩子,带回家来的。我奶奶名面上没说什么,可是没多久,两个孩子都死了,就很能说明问题。”

田萱的心情突然郁闷了下来,哪怕姜凤瞳吃了这么大亏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一想到从来对她疼爱有加,一脸慈祥的奶奶原来背地里也有这么凌厉的手段,双手也是沾满血腥的,她就忍不住发抖。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沾着人命,哪怕最终能获得最后的胜利,那颗心是否也已经残破不堪?面对一份已经千疮百孔的爱情和早已经物是人非的爱人,再回首,会不会替自己不值?

为什么?田萱有点明白,又好似不明白,为什么她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却依然觉得千百来的封建残留一直没有根除,女人依然像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一辈子的兴衰荣辱就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像奶奶、妈妈那样,都是很出色的人物,可是到最后呢?变成什么样子?奶奶一辈子,吃穿是不愁了,可是她跟爷爷已经有十几年都不太说话了,妈妈更惨,几乎成为隐形居士,就差剃度出家了。

如果有可能,以后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从这个角度来看,嫁进了田家的姜凤瞳其实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跟她结婚,好像以前并没有听过大堂哥有相处很好的女朋友,他宣布结婚很突然,连大伯母王彩纹都满脸惊讶,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大堂哥结婚之后,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瞎忙些什么。姜凤瞳更是三天两头不着家,总在加班。即使全家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两人也没什么眼神交流。

这么想来,田萱对姜凤瞳的恶感稍减,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也许只是伪装坚强。

田萱略带同情接着说:“我那好强的大堂嫂,连加了几天班,回家跟虫子吵架,好像是因为虫子进了她的屋动了她的东西,她放在梳妆台上一个装首饰的盒子没了。虫子当然矢口否认,两人话赶话说得急了,最后大堂嫂去拉虫子,被虫子一胳膊就给拐地上去了,谁知道她突然就肚子疼,然后就流了不少血。据说当时当然在场的人只有虫子和大堂嫂,虫子这名如其人,就是个怂货,一看自己整出事来,吓得拔腿就跑,可怜大堂嫂挣扎着自己挪到手机边上打了120.可是因为拖得时间太长,孩子没保住。”

“大堂嫂自己就是医生,出了事的时候,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倒是没哭,就是我看到她时,一个人木木地呆坐在病床上,可怜周围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哪怕没了自己的孩子,大堂哥都没露面,只打来个电话来说忙着呢,回不来。”

“那你小堂弟呢?”

“别提那怂货。跑了。大堂嫂出事当天这怂货就跑回学校去了。到现在打电话都不敢接,把我三叔给气的,脸上的表情跟染缸似的,一方面不好意思面对侄儿侄媳,一方面为自己没教育好孩子。”

“虫子这孩子,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没担当。被我三婶给惯的。我三婶连生了两个女孩,最后才得这么个宝贝儿子,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就差当成祖宗供起来了,养得比我这个闺女都娇。一遇到事躲得比兔子还快,我那三婶还带着东西来看大堂嫂去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家孩子还小,不懂事。不是他的错,她做为大堂嫂理应包容着小叔子一些,何况她自己也动手了,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把我大堂嫂气得脸都白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那拎不清的三婶。”

“你们家里怎么天天这么热闹?”

“可不是嘛,天天唱大戏,看多了也腻歪啊。”田萱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无限感慨还是小门小户的生活简单啊,哪有那么多爱恨情仇的大戏。

算了。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物质优渥的生活,当然不可能要求事事如意。

“唉呀,不跟你说了,我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大额boss临检。”

秦鹏修此时已经洗完澡出来,戴如眉看到他哪里还有空跟田萱墨迹,两人很快结束了这次通话,各自休息。

b市公安局。

项钏认命的开始写结案报告,写来写去却怎么都写不下去,一篇结案报告拖了半个多星期,直把他的直系领导给郁闷得啊,恨不得拎起他来训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项钏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两个案子有问题,但是不管他提审这两个凶手多少次,他们都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蛊惑,人就是他们杀的,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还隐约地透露出希望快点判决的意思。倒把项钏说得一愣,哪个杀人犯在被抓到之后这么敞亮?

磨磨蹭蹭又是好几天,结案报告千呼万唤使出来,两件杀人案终于进入司法审判程序。项钏哪怕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庭审他一天也没有去看,反倒在当天晚上约了罗沁和文沫出来吃饭。他破天荒地喝得有点多,拉着罗沁不撒手,吐了半天苦水。

第二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点印象的,弄得他脸红了一天,为自己的孟浪,罗队是谁?他以前的偶像啊,自己怎么能借着醉酒就吃人豆腐啊?拉拉小手什么的也就算了,最后抱着人家哭湿一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死乞白赖想跟着罗沁回她家。

好吧,现在他到底是在哪里?难道真的是罗沁家吗?

项钏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嗯,除了皱了点,还挺齐整的,至少他的记忆没问题,最后没出现什么酒后乱那个啥的事,不然他可真得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他小心地下了床,努力不制造任何动静,打开门,探头向外张望。

文沫和罗沁其实早就醒了,昨天她们两个并没有喝多少酒,看出项钏心情不好,便也随他闹去,最后将他带回家安顿在罗沁的卧室里,罗沁去跟文沫挤着睡了

醉猫什么的,正常人拿他们这一种群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看到项钏终于醒了,文沫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小子,过来,跟姐说说,你是不是对我们罗大美女有什么企图?昨天拉着人家占了半天便宜,别告诉我你清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啊。”说完,文沫还故意轻轻撞了罗沁一下。

“我去!小蚊子你胡说什么呢?我可大他一轮呢,在古代再大几岁,当他妈都够了,你开玩笑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对象啊?我能这么饥不择食老牛吃嫩草吗?”罗沁翻了个白眼。

项钏的脸一下子更红了,他卡在门缝处,是回卧室也不是,进客厅也不是,只得讪讪地笑,像一步一挪地挪到罗沁身旁:“罗姐,昨天对不起了。”别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昨天他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自己做过什么,他都有印象。说实话,也许在他的心里,对罗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以前罗沁是他的榜样,高高地矗立着,让他想都不敢去肖想。到得后来出事,她双腿截肢,形容憔悴,他不由心疼,只以为是对同样幸存下来的她惺惺相吸。再到现在,她再次好转,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在由衷佩服之外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希冀。

希冀什么?他以前不知道,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36岁的罗沁,不算年轻,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她身上的那种飒爽英姿,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了!

他喜欢她!他想跟她在一起!哪怕他们之间,隔着12岁的年龄差异,他也愿意!

他很确定自己的心思,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罗沁怎么想。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狼狈地逃开,甚至来不及说再见,他要好好好好想一想,冷静地想一想。

望着项钏满脸通红急于逃离的背影,文沫若有所思,看着罗沁还一脸坦荡,不禁摇了摇头,不管项钏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可以很肯定,罗沁肯定是没有什么心思的。

但愿,项钏也没有,不然,她可有好戏看了。

b市第四医院。

姜凤瞳在这里工作,住院治疗费什么的能得到不错的折扣,她最近千头万绪,心情压抑,极度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不过田诚岦的冷情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哪怕他们认识时间不长,夫妻感情不深,可是自己住院,还是刚刚失去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凤瞳觉得自己的感情深深地被伤害了,田家那个冰冷的所谓的家,让她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是田诚岦却是死活不愿意搬出来住的,宁可在宅子里顶着大家看不起的眼神,不知道一天到晚计划着什么。如果可能,她只想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却不知道,平静简单这四个字,这辈子还与她有没有缘分……(未完待续。)

ps:除夕了,祝各位亲们新年好啊~

在今天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写点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