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窟外的黑暗迷雾比归墟秘境的黑雾更粘稠，修士们的灵识探入其中便如石沉大海。李江站在队伍最前方，四色长剑斜指地面，剑身上流淌的赤紫银青四色光芒在雾中撕开细碎的光痕——这是他以归墟本源催动玉钥之力形成的“破妄光纹”，能暂时抵御迷雾的侵蚀。
“诸位小心，这雾能吞噬灵力。”
“万法阁的道友以金系灵力构建防护阵，百草谷的前辈负责净化雾气，其余人随我结成三才阵，稳步推进。”
李江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队伍。
万法阁阁主是位面容清癯的老者，修为已达出窍境中期，闻言当即取出一柄刻满符文的金尺：“金戈阵，起！”
三十名万法阁修士迅速结成方阵，金尺在空中化作数百道金色光丝，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光网落下时，雾气如潮水般退开三尺，露出下方黑褐色的土地——土地上布满指节大小的孔洞，隐约能听到孔洞中传来细碎的啃噬声。
“是蚀骨蚁。”
“这些蚁虫以灵力为食，被它们爬上身会瞬间吸干修为。”
沐瑶的清音琴已横在膝间，灵渊珠的蓝光顺着琴弦流淌。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孔洞中涌出黑压压的蚁群，每只蚂蚁都长着半寸长的透明翅膀，翅膀扇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百草谷谷主苏晴是位身着绿裙的女子，修为与沐瑶同为化婴境中期，她素手一挥，数十株散发着异香的藤蔓从袖中飞出，藤蔓落地即长，很快便在阵前织成一道绿墙。
“蚀骨蚁怕‘醒神花’的香气。”
“但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杀招还在雾里。”
苏晴声音清脆，绿墙上瞬间绽放出白色小花。
李江目光微凝，他胸口的噬魂焰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再是灼痛，而是清晰地传递来一股恶意——迷雾深处，有东西正在苏醒，那东西的气息与蚀神珠核心同源，却比幽影盟主手中的核心更古老、更狂暴。
“蓝毛，探路。”李江肩头的蓝毛灵鼠吱叫一声，身形化作一道蓝影窜入迷雾。
灵鼠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空间涟漪，所过之处，雾气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跟着灵鼠的轨迹走。”
“保持阵型，不要脱离金戈阵的防护范围。”
李江又对其他人说道。
队伍缓缓深入迷雾，越往深处，雾气中的黑暗气息越浓郁。
李江能感觉到归墟本源在体内蠢蠢欲动，似乎想与这股黑暗力量共鸣，但灵渊珠的蓝光总能及时压制——这是他与沐瑶临行前定下的策略，以灵渊珠的净化之力制衡归墟本源，防止被黑暗力量同化。
行进约三里后，前方的蓝毛灵鼠突然停住，小爪子指向左侧浓雾。李江示意队伍暂停，运转归墟本源向雾中探去——他的灵识在本源加持下穿透迷雾，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数十具修士骸骨被钉在雾中的岩壁上，骸骨的胸腔都被剖开，里面塞满了黑色晶石，正是与归墟秘境阵眼处相同的蚀神珠碎片。
碎片上的幽绿光芒与骸骨眼中的魂火相互呼应，形成一个个微型漩涡，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灵力。
“是九幽冥阵的子阵。”
“这些骸骨生前都是各大门派的高手，被幽影盟活生生剖心取髓，制成了阵眼。”
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此阵以怨魂为引，以蚀神珠为核，每破一个子阵，主阵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
“看来幽影盟是想让我们在破阵时，亲手为他们的主阵供能。”
紫玄真人拂尘轻挥，一道紫气卷向最近的骸骨。
李江注意到，骸骨的服饰中有几具属于紫霄宗，其中一具骸骨的腰间还挂着半块紫霄宗的身份令牌。
他握紧四色长剑，归墟本源不受控制地翻涌——这些骸骨中，或许就有玄尘长老记载的、被紫霄宗先祖牺牲的归墟亲族。
“不能硬破。”
“沐瑶，用《安魂曲》安抚怨魂，我以归墟之力剥离蚀神珠碎片。”
李江突然开口。
沐瑶点头，清音琴的琴弦轻轻颤动，柔和的琴音如月光般洒向岩壁。
那些骸骨眼中的魂火本在疯狂跳动，听到琴音后竟渐渐平稳，甚至有几缕魂火化作半透明的人影，对着沐瑶微微躬身。
“就是现在！”李江身形一闪，四色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绕着骸骨游走。
剑身上的银链星辰纹路亮起，形成一个个银色光环，光环套住蚀神珠碎片时，碎片上的幽绿光芒立刻黯淡下去。
这是他在归墟秘境领悟的“星辰锁”，以星辰之力暂时封印蚀神珠的黑暗属性。当最后一块碎片被剥离时，岩壁突然剧烈震动，骸骨纷纷从岩壁上坠落，化作点点白光消散——消散前，所有白光都汇聚成一道光柱，指向迷雾更深处。
“它们在指引我们去主阵。”
“但这也可能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要闯。”
“你们看这些碎片的排列。”
李江收起碎片，这些碎片上残留的怨魂之力让他胸口的印记阵阵发烫。
他将碎片在地面拼出简易的图形，众人赫然发现，这些碎片的摆放位置与上古星图中的“幽冥星轨”完全吻合。
紫玄真人脸色微变：“幽影盟想以万魂窟为中心，引幽冥星力入阵，一旦星力与蚀神珠核心结合，整个青云山脉都会被黑暗笼罩。”
就在此时，迷雾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号角声中，无数黑影从雾中浮现——这些黑影都是幽影盟的修士，为首的是三位气息强大的黑袍人，其中两人散发着出窍境初期的威压，中间那人气息隐晦，却让李江的归墟本源产生了强烈的悸动。
“是幽影盟的左右护法和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修为已达出窍境后期，一手‘蚀神掌’能腐蚀法宝，诸位务必小心。”
紫玄真人拂尘指向中间的黑袍人。
“紫玄老儿，没想到你真敢带这群废物来送死。”
“今日，就让你们尝尝万魂窟的厉害！”
左护法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骨斧。
“李江小友，归墟之主没告诉你吗？”
“你体内的噬魂焰，本就是执法长老大人培育的。”
右护法是名女子，腰间挂满了骷髅铃铛，铃铛晃动时发出的声音让人心神不宁。
李江心中一凛，胸口的印记果然在铃铛声中变得滚烫。他看向执法长老，对方始终低着头，兜帽下只露出一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这双眼睛的形状，竟与归墟秘境中那枚青铜残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废话少说。”
“交出蚀神珠核心，可留你全尸。”
李江四色长剑指向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终于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他的左手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中隐约能看到无数人脸在挣扎——正是蚀神珠核心。
“归墟的余孽，也敢妄谈条件？”
“三百年前，你先祖没能护住归墟一族，三百年后，你同样阻止不了我唤醒‘蚀神之主’。”
执法长老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话音未落，他左手的蚀神珠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绿光照射在周围的幽影盟修士身上，那些修士的身体瞬间干瘪，化作一道道黑气融入迷雾中——这是幽影盟的禁忌秘术“献祭”，以同门修士的精血强行提升实力。
“卑鄙！”万法阁阁主怒喝一声，金尺化作一道金光斩向执法长老。
金光斩在绿光上时，竟如冰雪般消融，阁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阁主！”
“出窍境后期的威压加上蚀神珠的力量，他现在的实力接近出窍境巅峰。”
李江身形一闪挡在阁主身前，四色长剑上的赤阳火狐虚影咆哮着冲出，火焰撞上绿光时发出“滋滋”的响声，竟勉强抵挡住了绿光的侵蚀。
沐瑶的《战魂曲》骤然响起，金音如利剑般刺破铃铛声：“李江，他的黑气怕音波！”
蓝毛灵鼠趁机化作一道蓝影，顺着绿光的边缘窜向执法长老。
灵鼠口中喷出蓝色的空间刃，精准地斩在执法长老握着核心的左手上——那里的黑色纹路最密集，显然是他的弱点。
“找死！”执法长老左手一翻，一股黑气化作巨掌拍向灵鼠。
灵鼠身形一闪，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钻进了执法长老的黑袍中，黑袍下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挣扎声。
“就是现在！”李江抓住机会，四色长剑同时爆发出四色光芒，赤火、紫雷、银星、青风交织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光柱中隐约能看到归墟秘境的星辰虚影——这是他结合归墟本源与玉钥之力创造的“四象归墟剑”，威力已接近出窍境术法。
光柱撞上绿光的刹那，整个万魂窟都在震颤。执法长老被光柱正面击中，黑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布满黑色晶体的身体——他的心脏位置，镶嵌着一块与蚀神珠核心相连的黑色晶石，晶石上的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不断扩散。
“咳咳……”
“归墟之力确实厉害，但你忘了，你体内还有噬魂焰。”
执法长老咳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深坑。
他突然双手结印，蚀神珠核心的绿光猛地暴涨。
李江胸口的印记瞬间炸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归墟本源与噬魂焰在体内疯狂冲撞，四色长剑险些脱手。
“李江！”沐瑶的琴音陡然转急，灵渊珠的蓝光如水流般注入李江体内。
蓝光所过之处，噬魂焰的灼烧感立刻减弱，归墟本源也渐渐平稳——这是两人在紫霄宗训练的“灵渊归墟引”，能以灵渊珠的净化之力暂时压制噬魂焰。
执法长老见状冷哼一声，左护法的骨斧已带着破风之声劈来。紫玄真人拂尘一挥，紫气化作盾牌挡住骨斧：“李江，稳住心神！老夫来会会这莽夫！”
紫玄真人已是出窍境中期巅峰，拂尘挥洒间紫气缭绕，与左护法的骨斧斗得旗鼓相当。苏晴则与右护法战在一处，百草谷的藤蔓与骷髅铃铛的音波相互碰撞，一时难分高下。
李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体内的不适。他发现，执法长老在催动绿光时，心脏处的晶石会微微发亮，而那光芒的频率，竟与归墟秘境中幽冥河的水流声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
“你的力量需要借助幽冥河的水脉！”
李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突然调转剑锋，四色长剑指向地面。
归墟本源顺着剑身注入大地，地面下立刻传来一阵轰鸣——这是他以归墟之力引动地下的幽冥河水脉，打乱其流动的频率。
执法长老脸色剧变，绿光瞬间黯淡了三分：“你怎么可能操控水脉？”
“归墟一族本就掌管星辰与江河。”
“三百年前，归墟之主能以水脉困住你们的先祖，三百年后，我一样能做到！”
李江一步步走向执法长老，四色长剑上的银星纹路越来越亮。
蓝毛灵鼠不知何时已从执法长老的黑袍中钻出，小爪子上抓着一块黑色的鳞片——鳞片上的纹路与执法长老胸口的晶石如出一辙。灵鼠将鳞片丢给李江，吱吱叫着指向执法长老的后颈。
李江接住鳞片，归墟本源注入的瞬间，鳞片突然化作一道符文融入他的识海。符文展开，显露出九幽冥阵的全貌——主阵的阵眼并非蚀神珠核心，而是执法长老后颈那块不起眼的黑色胎记！
“找到了！”
“破阵！”
李江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然，四色长剑突然化作一道银色流星，绕过执法长老的绿光防御，直指他的后颈。
执法长老察觉到危险，想要转身防御，却发现双脚已被突然涌出的幽冥河水冻住。这是沐瑶趁机施展的术法，灵渊珠的蓝光与幽冥河水结合，形成了坚固的寒冰锁链。
银星长剑刺入胎记的刹那，执法长老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后颈的胎记突然裂开，露出里面一颗米粒大小的血色晶石——这才是九幽冥阵真正的核心，由执法长老的本命精血炼化而成。
“不！”
“蚀神之主，救我！”
执法长老疯狂挣扎，蚀神珠核心的绿光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绿光中，一个模糊的黑影缓缓凝聚，黑影的轮廓与归墟之主的青铜面具惊人地相似。
但就在黑影即将成型时，李江胸口的噬魂焰印记突然爆发出红光，红光撞上绿光，两者竟同时湮灭。
执法长老的身体随着绿光消散，蚀神珠核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左护法和右护法见状心神大乱，紫玄真人和苏晴趁机发动猛攻，骨斧崩碎，铃铛断裂，两人双双被擒。
迷雾随着主阵被破而渐渐散去，露出万魂窟的真面目——这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祭坛，祭坛上刻满了与归墟秘境相同的符文，祭坛顶端，赫然摆放着一具完整的青铜面具。
李江捡起蚀神珠核心，发现核心中那些挣扎的人脸已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黑暗力量。他看向祭坛上的青铜面具，归墟本源在体内剧烈跳动，仿佛在呼唤他过去。
“那面具……”
“与归墟之主的面具一模一样，但气息更古老。”
沐瑶走到他身边，灵渊珠的蓝光在面具上流转。
“这才是幽影盟的真正目标。”
“传说这面具是蚀神之主的封印容器，执法长老只是想借九幽冥阵的力量，唤醒面具中的意识。”
紫玄真人拂尘指向面具。
李江握紧核心，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执法长老消散前，绿光中凝聚的黑影，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那不是求救，更像是一种……献祭。
“小心！”
“这面具在吸收核心的力量！”
李江突然大喊，将沐瑶推开。
祭坛上的青铜面具突然飞起，悬浮在蚀神珠核心上方。核心中的黑暗力量如潮水般涌入面具，面具上的符文开始亮起，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山谷中，那些被用作子阵的骸骨突然全部站起，眼中的魂火汇聚成一道光柱，注入面具中。
紫玄真人等人想要阻止，却被骸骨形成的屏障挡住，屏障上的符文，正是紫霄宗的护山大阵。
“是紫霄宗的符文！”
“这些骸骨果然与紫霄宗有关！”
苏晴脸色微变。
李江看着面具上越来越亮的符文，归墟本源与噬魂焰在体内同时沸腾。
他终于明白归墟之主那句话的含义——当他被宗门猜忌时，便是血脉觉醒的时刻。
“三百年的布局，终于集齐了归墟、蚀神、紫霄三家的力量……”
“李江，我的继承者，戴上这面具，你将成为新的主宰……”
面具完全亮起的刹那，一道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这声音既像归墟之主，又像执法长老，更像那个从未露面的蚀神之主。
李江的目光落在青铜面具上，面具的眼眶处，似乎有两道流光在转动，那是……与他左眼相同的纯黑色瞳孔。
他知道，真正的选择，现在才开始。是摧毁面具，彻底终结这三百年的恩怨？还是戴上它，揭开最后一层真相？
山谷外，幽冥河的河水再次倒流，天空中，幽冥星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 ?多谢阅读支持！
?
小号鼻杆的完本作品《造化破界天尊》，也请多阅读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