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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三千,拜托苍山派帮忙寻人的信送去了吗?”沈问道。

“送出去了。”苏三千淡淡开口,“不过我很好奇,苍山派明明近些年才刚刚兴起,为何你又有认识的人脉?”

难不成你沈问真就遍地都是朋友?

“不巧,苍山派掌门与我师父乃是旧识,再加上尧轲,他们三人关系好到年少时甚至躺在一张榻上睡过。”沈问笑吟吟。

“还有尧轲?”安无岁有些疑惑,“可他不是被郑机云亲手给…”

“杀了?”

沈问接过话茬儿,坦然耸肩,“没错,早年间他和我师父关系确实要好,但如今还是反目成仇。

他们二人很早就相识了,尧轲天资不佳,而我师父又生来就被称为天才,所以次次切磋都是尧珂战败,他心有不甘,修炼为求捷径误入歧途,故邪从心起。

师父也曾多次劝他回到正轨,可惜,那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后来两人便争执不断,数年前最后一战,师父在尧轲的脸上留下一道剑痕,从此斩断多年的情谊。

再之后,我师父成为听雪门掌门,尧天阁处处与之对着干,双方这才僵持多年。”

“这个尧轲,分明就是孩子脾气。”苏三千冷声评价。

“先前公孙门主也是这么说的。”沈问忍俊不禁。

暮色初合,天际尚余一抹橙红。暑气渐渐消散,酒旗招展的摊贩次第亮起灯笼,光晕在靛蓝天空里泛起团团暖黄。

沿街飘来荷叶粽的清香,汤饼铺的灶火映得红亮,茶竂里铜壶叮当作响。三人酒足饭饱,前后走在古莲城的大路上。

沈问摇着蒲扇率先踏上石桥,凭栏驻足,洁白衣袂随风飘动,垂眸倾听桥下货郎伴随蝉鸣声阵阵叫卖。

苏三千怀里揣了两本刚入手的话本,心情很是不错,推着安无岁的轮椅缓慢跟在后边。

“诶,你听说了没,有个奇怪的男人居然要硬闯暮云楼。”

“快走快走,去晚了就没得看了!”

“喂,简楼主露面了吗?”

“你说,会不会打起来啊?”

“……”

忽然一阵嘈杂,许多人叫嚷着穿过街道,好像是着急去看什么热闹。沈苏安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沈问歪了歪脑袋,鬼头鬼脑对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苏三千几乎瞬间就猜到他的心思,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安无岁则是摊开双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三人不语,默契地跟上那些说要去看热闹的人群,一路上一传十十传百,不少闲来无事的行人都慢慢聚集在一起。

直至行至那座华丽的六角楼下——里外三层早已经围绕了许多路人。

沈问本想要凑近一点看热闹,奈何根本挤不进去。

苏三千担心挤进人群里会让安无岁二次受伤,便推着轮椅停在人群靠外的位置。没一会儿,就看到沈问哭丧着脸从人群中退出来,灰溜溜回到两人身旁。

“看来某人想要看热闹的计划是泡汤了。”苏三千瞥了他一眼。

“哎哟,我是真挺好奇的,到底什么人敢闯暮云楼?”

沈问抱起双臂,仍在不死心地仰头往里面偷看,“按道理说,这简潇湘的江湖地位不低,即便她再疯,那些有名之士多少还是会给她几分薄面,没人愿意同高阶的丹修撕破脸。”

毕竟以后还要承人家暮云楼的情呢。

“若非人们议论这闯楼的是个男人,我倒还以为,这是林姑娘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安无岁半开玩笑道。

沈问轻松挑眉,十分认可他的说辞:“你还真别说,英雄所见略同。”

“好了,既然没热闹可看,那我们还是回去吧。”苏三千说着就要推安无岁离开。

沈问虽说对热闹仍是依依不舍,但也默认了苏三千的说法,叹了口气,听话地跟着迈开步子。

三人还没走远,且听身后的人群里爆出一道洪亮的嗔怒。

“九曜,你好大的胆子,竟一个人也敢冲我暮云楼!”

只见,简潇湘从数层楼高的露台上直接跳出,一跃而下。

这清丽的声音猝不及防出现,使得在场所有人驻足仰望她的曼妙身影——包括三位刚打算离开的家伙。

那女子一袭红衣,衣袖上的绸纱缎带随风扬起,腰间银器首饰叮叮作响,她在空中猛然轰出一掌,炫目的火焰砸在地面上。

轰!

围观的众人都怕被误伤,不得已向外散开了些许,人影散乱,外围的那三人这才看清楚来闯楼的男人的面孔。

此人身着熟悉的黑金斗篷,肤色苍白如雪,脸庞消瘦,双眼充满红血丝,脸色极差,疲惫而又阴沉,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竟是九曜。

“是他?”苏三千蹙眉。

“那个驭鬼师。”安无岁喃喃。

“嘿哟喂,这是什么章程啊?”

沈问饶有兴致,摇着蒲扇笑道,“简潇湘什么时候还得罪这家伙了?上次在拍卖会场,我看他们两个不是还挺相安无事的嘛。”

暮云楼下的空地,灿灿火焰逐渐散去,扬起一阵白烟。

灰土中那个黑袍年轻人慢慢走出来,他抬起双手迅速捏诀,暗沉的眸子里闪烁着腾腾杀意。

“简潇湘,还我师父命来!”

“九曜老弟,说什么呢?人家怎么听不懂呢。”

简潇湘双脚缓缓落于玄关外的台阶之上,抱起手臂,手指轻抵住下巴,“听你这意思,那个老东西居然死了,好像还是被我杀的?可是…我怎么不知道?”

“莫要狡辩!他分明就是中了你暮云楼的毒而死。”

九曜浑身泛起若有若无的蓝色光芒,手指仍旧扣在一起,指尖用力到发白。

“可真是说笑,这全北原大部分毒药都出自暮云楼之手,若是以后,只要有人被我家的毒药毒死就要赖在我头上,那我简潇湘岂不是一天该死个八百回?”简潇湘扬眉轻笑。

“那这东西,你作何解释?”

九曜从怀里扯出一块破碎的红纱丢出去,红纱飘荡着落了地,“就算你还想狡辩,那我问你,以我师父之能,怎么可能让寻常灵修以毒得手,全北原内,除了你这级别的丹修谁还做得到!

简潇湘,我知我师父生前与你早有不和,可他向来不计较那些,还同你维持表面关系,没想到你这女人竟如此恶毒,居然背地里陷害他!”

“……”

简潇湘眼神逐渐变得冷漠,望着那块被风吹走的红纱不语,脸上笑意也渐渐褪去。

周围的人群听得真切,凭借这几句简单的来回,已经摸清了事情大概:原来是九曜怀疑大巫师死于简潇湘之手,来暮云楼寻仇来了。

安无岁看热闹看得起劲,忍不住扯了扯沈问的衣袖:“此事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站着看呗。”

沈问摊开双手,“这位火玲珑我确实没见过几次,实在与她不熟,不过,既然她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那敢对大巫师下手,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与那位大巫师究竟是什么恩怨就是了。

“若是她做的,她应该就不是这个反应了。”苏三千望着远处淡淡道。

沈问偏头看她:“哦,此话怎讲?”

苏三千摇摇头:“同为女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