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的最后,是地狱之门上空那巨大的、缓缓收缩的空间黑洞,以及手中紧握的、沾染着魔龙之血和自己鲜血的冰冷钥匙。
“夜曦…钥匙…我拿到了…,”
这个念头成为她坠入黑暗前,唯一的锚点。
在即将耗尽力量就此沉睡下去时,一大团破灭黑渊物质从一道斩开的十字型空间裂缝中涌出,将夏思凡整个包裹了起来。
这是夏晓和叶宇为夏思凡准备的后手,夏晓当然知道另一个自己在战斗时肯定会较真,所以在开战之前,夏晓便和叶宇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后手。
与夏晓那次坠入异界一样的待遇,与那次不同,这一次夏思凡已经拥有九阶八层力量,只要身体恢复正常,她便又能生龙活虎起来。
六方会战的最中心区域,上官云月正站在炽天使军团副团长沙文的面前,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本想从那双眼眸中寻回一丝往昔的痕迹,但这副身躯之下陌生的灵魂令上官云月直犯恶心。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仿佛有无数细密的虫子在啃噬着她的神经。
沙文似乎是知道他的这副身躯与眼前这个女人有特殊的关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而又得意的笑容,刚想用他吞噬的那份意识的记忆恶心上官云月。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摩挲着,仿佛正在回味着一场盛大的盛宴。
“你知道吗?当我初次侵入这具躯体时,那个可怜的家伙还在拼命抵抗。”沙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他的意识就像一道坚固的壁垒,试图阻挡我的脚步。但我可是个耐心极好的猎人,一点一点地瓦解着他的防线。”
说着,沙文闭上眼睛,沉浸在那段黑暗的回忆之中。在他的脑海中,一幅幅恐怖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他将原主人的灵魂从身体深处拽出,如同从温暖的巢穴中拖出一只无助的雏鸟。
那灵魂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却在沙文的强大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我开始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大厨对待珍稀食材一样对待他的灵魂。”沙文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用特殊的手法将他的灵魂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每一片都蕴含着他最深刻的记忆——那些关于爱、友情、梦想的美好瞬间。这些碎片在我手中跳跃着,就像是一盘精心准备的佳肴。”
他继续说道:“然后,我把他的记忆中的情感也一一剥离出来。喜悦变成了苦涩的调料,悲伤化作了辛辣的刺激,愤怒则成为了浓烈的酱汁。我把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慢慢地将其吞噬。”
此时的上官云月听得浑身发抖,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但她浑然不觉。她的一红一蓝异色瞳孔中,原本冰冷的杀意此刻燃烧得更加旺盛。
“每一次他的主体灵魂看着我吃下他最珍贵的记忆,那种先是愤怒,再又无可奈何再到一脸迷茫的表情,我真是太喜欢了啊!”沙文陶醉在自己的叙述中,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过去正在被一点点吞噬,却又无力阻止。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混乱,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等待着我来书写新的故事。”
上官云月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猛地向前一步,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有她眼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准备直接动用的凝冰武装停下。她知道,面对这样一个狡猾而强大的敌人,冲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但她心中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点,发誓一定要为原主人报仇雪恨。
沙文的话语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上官云月心底最柔软之处。他刻意放慢语速,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恶意的黏腻,像是要将那些血腥的画面永久烙进她的脑海。
“记得他第一次崩溃时的样子吗?”沙文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自己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疤痕,那里本该是原主人佩戴家传玉佩的位置,“当我把他童年时母亲临终前最后的嘱托——那句‘要好好活着’——嚼碎成齑粉吞下时,他的瞳孔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多美妙的矛盾啊,既想守护至亲之人的遗愿,又眼睁睁看着它被玷污。”
他的身形微微前倾,阴影顺着地面蔓延至上官云月的靴尖。空气中浮动着诡异的暗红色雾霭,那是残留的灵魂残渣在哀鸣。“后来我发现,人类最痛苦的时刻不是失去,而是被迫见证自己珍视之物被亵渎的过程。于是我把这种折磨升级成了艺术——”
随着话音落下,沙文周身泛起幽紫色的光晕。无数半透明的丝线从他体内钻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每根丝线上都挂着微小的光团,仔细望去竟是密密麻麻的记忆碎片:有少年时期在学院后山练剑的晨曦,有少女假装高冷却时不时看一眼的心动,有当初他强装笑容在太空电梯处告别自己,以及最后被带到一处黑暗空间时出现的一具石塑天使雕像。
“看啊,这些都是他以为早已遗忘的美好。”沙文伸手拨弄着某条丝线,对应的画面突然剧烈扭曲,原本温馨的场景瞬间变成血色屠场,“每当我吞噬一段记忆,就会让对应的现实同步崩塌。他必须亲眼看着自己构筑的世界分崩离析,却连碰触的资格都没有。”
上官云月的呼吸变得粗重,异色瞳孔中的冰蓝色开始向外扩散。她注意到那些飘荡的记忆碎片里,偶尔闪过自己模糊的身影。沙文捕捉到她瞬间的失神,立刻加大了力量的输出。整张记忆之网突然剧烈震颤,所有画面同时倒带般急速流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最精彩的还在后头。”沙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双手结出复杂的法印,“当他的意识即将消散时,我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毕生最爱之人的形象植入幻境。让他以为终于等到救赎,却在拥抱的刹那发现那是我自己的模样,”
沙文那淬毒的言语,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钻入上官云月的耳蜗,啃噬着她的理智。当那句“在拥抱的刹那发现那是我自己的模样……”带着无尽的恶意落下时,上官云月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哈……哈哈……”一声突兀、干涩的笑声猛地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打破了死寂。这笑声初始如同金属刮擦玻璃,尖锐刺耳,充满了癫狂的意味。
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郁的滔天怒火和刻骨绝望都通过这扭曲的笑声倾泻而出。
笑声迅速拔高,变得肆无忌惮,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她的异色瞳孔在笑声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红色如同燃烧的地狱熔岩,蓝色则像极地万古不化的寒冰。
笑声中,她周身的空气开始剧烈震荡,无形的能量场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脚下的合金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细小的冰晶如同风暴般在她狂乱的笑声中凭空凝结、爆碎、再凝结,发出噼啪的碎响。这笑,是毁灭的前奏,是理智被无边愤怒彻底焚毁的丧钟,是对沙文那极致恶行的、最歇斯底里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