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眉头紧蹙,下意识用左手敲击着额头,颇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口中呢喃道:
“我叫孛尔帖?”
鼎羽的视线落在她活动灵活像戴了一副“青铜手套”的左手上,回答道:
“如果我要是猜的没错,你应该叫做孛儿帖兀真。”
“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正皇后。”
对方苦笑了一下,上翘的嘴角牵动脸上的疤痕。
见鼎羽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假手”上,飞快的将左手缩回了皮袍当中。
迟疑了很久才开口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鼎羽被她问的很懵圈。
暂且不说她死之前这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萨满巫术”是怎么来的。
光是能将自己的“意识”在死后保存在“青铜桃核”里千把年还没消散,这手段已经远远超越了徐福在仙岛上留下记忆碎片的方法。
看着眼前宛若活人的孛尔帖,再想想李立被石化之后要不是左冷出手,个把月功夫差点魂飞魄散。
说明在“灵魂、意识”这方面,眼前这个大萨满绝对是“祖宗级”的。
即使这么牛逼的人物,还是抵挡不住时间的消磨侵蚀。
鼎羽反问道:“你不记得了?”
孛尔帖沮丧的摇摇头。
“我只知道自己死了,死了很久很久。”
“很多记忆都不见了。”
“那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鼎羽问道。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我隐约记得有什么东西需要‘保护’。”
孛尔帖的话让鼎羽眼睛一亮,她的潜意识里会不会是“保护”这个基地呢?
“外面那些变异菌是你操纵的?还是说你就是‘变异菌’的一部分?”
“变异菌是什么?”
鼎羽指了指她皮袍下的手臂:“你控制手臂的那种黑红相间的东西。”
“斯日杀?”孛尔帖发出了一个鼎羽无法理解的声音。
鼎羽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那种黑红相间的菌类就是‘变异菌’。”
孛尔帖抬起自己的青铜手臂,将肩头那只“秃鹰”放飞,解开自己的皮袍,露出一身精巧的皮甲和半身的“假肢”。
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肩头给鼎羽解释道:
“‘斯日杀’养在身体里,像自己的手臂一样。”
见鼎羽眼中只有好奇没有恐惧,奇怪的问道:“你好像不怕我?”
鼎羽露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怕你?”
“怕你的‘假肢’?还是怕你用巫术让我魂飞魄散?”
“有办法进来,我自然有办法出去。”
“你已经‘虚弱’到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现在该怕的应该是你才对。”
鼎羽的表情和话语似乎是刺激到了孛尔帖,突然双眼无神的呆立在当场,几秒钟后更是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次奥!什么玩意!”
“才几句话就‘死机’了。”
刚才这几句对话,让鼎羽有种跟训练参数不达标的AI聊天的感觉。
看了看周围很不错的环境,鼎羽索性直接躺在草地上。
双腿交叠在一起,脑袋枕着手臂,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名的小草。
草茎带点微甜的涩充斥着鼎羽的口腔,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在缓慢的移动。
“你再不出来我走了!”鼎羽威胁道。
“你很不一般!”孛尔帖的声音响起。
鼎羽侧头就看见女人再次出现,就蹲在自己身边。
“你到底是谁?”这次是孛尔帖先开口的。
鼎羽将嘴里的草吐掉:“想知道我是谁?那可说来话长了。”
孛尔帖屈膝坐在鼎羽身边,也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我还有时间!”
这个再次出现的孛尔帖好像有不小的变化。
鼎羽一翻身坐起来,随手拔了根草在手指上缠绕着,脑子里千头万绪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你记得有一颗‘青铜桃核’一样的东西吗?为什么要装在自己的额头?”
孛尔帖没想到鼎羽问的是这个,干脆的回答道:
“那是‘腾格里之眼’。”
“啥玩意?”
“长生天的左眼。”
这次鼎羽听明白了,高速运转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左慈的左眼”和“荷鲁斯之眼”。
左慈用金属陨石替换了自己的左眼,埃及神话中鹰神荷鲁斯象征太阳的左眼被挖掉,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你死以后,把自己的灵魂保存在了‘长生天的左眼’中?”
孛尔帖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我的‘法加库’和‘斡仁’已经没有了。”
“现在只剩下‘哈尼’。”
鼎羽想起左冷曾经说过的话,惊讶的看着孛尔帖:“你的三魂就剩下一魂?生命之魂和转生之魂没了?只剩下‘思想之魂’?”
“我还记的许多……法术,已经施展不出来了。”
鼎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追问道:“能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孛尔帖淡淡的扫了鼎羽一眼:“不知道。”
“我们现在是以‘灵’的形态,存在于‘长生天的左眼’里?”
“我想,是的。”
“你在这里面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吗?”
“能,也不能。”
鼎羽眉头紧皱,陷入了思索。
孛尔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给鼎羽解释,抬了抬手臂补充了一句:“跟控制手臂类似,但是更难度更大。”
鼎羽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用玄学点的话来说,现在的孛尔帖大概只剩下一小部分“残存的记忆”,以特殊的形式存在于“长生天的左眼”中。
可以通过“变异菌”对外界有一定的感知,但是又没有操纵假肢那么如指臂使。
“操控‘斯日杀’,需要献出自己的‘法加库’。”
“想要脱离‘不可触摸的世界’长久的存在,必须放弃‘斡仁’。”
孛尔帖握了握拳,拔起一蓬青草,那青铜的手掌看起来跟真实的手掌一样灵活。
“我靠!”鼎羽这回爆了句粗口。
“合着您为了把自己关进‘长生天的左眼’,放弃了生命之魂。想要如指臂使的操纵‘变异菌’,把自己的转生之魂也献祭了?”
鼎羽虽然隐约能猜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作为“过来人”,还是打心底佩服她。
作为操神弄鬼的祖宗,自己的灵魂都可以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