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姐姐临死前最后一声绝望的诅咒，苏木却如获至宝一般。
她不敢想象姐姐在临死前的精神状态。
矛盾？偏执？绝望？
亦或许三者皆有……
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
姐姐的死毫不意外，或者说从不意外。
她就是因为家庭原因，导致精神错乱，萌生了跳河自尽的念头。
真相一直都在，真相从未被掩藏。
但自己却始终在自欺欺人，一味地相信姐姐的死另有原因。
归根到底，自己还是难以接受，自己害死了姐姐这一事实。
苏木彻底陷入崩溃，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泪水滴在桌面上，竟汇聚成泊。
陈家的房间隔音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在房间里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苏木在房间里哭得惊天动地，也没有被人注意到。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桌面上的泪水已经形成一大滩水洼，沿着桌沿滴落到地板上。
睁开朦胧泪眼，眼前的一切完全褪色，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苏木颓然地后仰，靠在椅背上，呆呆地凝视着头顶上的吊顶灯。
那一刻，一种可怕的念头从她的心底浮起，她抬起手，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无论如何巧舌如簧，都无法掩盖事实。
姐姐…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自己有罪…有罪……
苏木麻木地吞咽唾沫，行尸走肉般慢慢支起身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了因为涂抹笔记本而变得无比尖锐的铅笔。
她将笔尖对准自己的喉咙，稍微比划了一下。
手头的工具有限，不过只要对着脖颈的动脉刺入，喷涌的鲜血，很快就会灌满喉咙，流入胸腔，令肺部痉挛缺氧。
想法很完美，但笔尖触及皮肤那一刻，苏木却又迟疑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不想死！
正当她犹豫迟疑之时，忽然，她感到大腿承载了重量。
目光扫视，宁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正叉开腿坐在她的大腿上，大大的眼睛凝视着她。
“宁宁……”
苏木刚发出声音，立刻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宁宁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晃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手夺过苏木手中的铅笔，然后重重地插在桌面上。
实木桌面很轻易就粉碎了铅笔那脆弱的笔尖，顿时碎屑四溅，这种铅笔也彻底变得光秃秃。
接着，宁宁扔掉铅笔，就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紧紧抱住了苏木。
感受到她那几乎无法抗拒的力量，苏木却越发愧疚和难过，忍不住呜咽着大声说道：“别这样。宁宁…别这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姐姐！我…不配…呜呜呜呜……”
“不要哭了。”
宁宁把脑袋完全埋在她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
“怎么可能不哭，怎么可能不流泪，怎么可能…不愧疚…我…害死了……”
苏木正委屈地哭诉着，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的苏木，呆若木鸡地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抹了抹眼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是雷万钧！他会主动打电话，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了。
但此时此刻，苏木却显得踌躇。
她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雷万钧，他费尽心思想要证明姐姐死得不正常，却不知道姐姐因自己而死。
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他会说什么呢？会不会破口大骂一顿？
苏木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地颤抖着，内心忐忑不安。
又是良久的犹豫，苏木咬紧牙关，划开通话键。同时清了清嗓子，主动发出问候：
“喂？”
“苏木，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果然你还是相信我的吧？”
电话那头，传来雷万钧如释重负的声音。
“抱歉，没能及时接电话。”
苏木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哭腔。
“苏木，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可以相信我的，对不对？”
“雷…雷警官……你在说什么啊？”
“你没有看到消息吗，彩虹市的新闻。”
“呃……”
苏木耸肩缩脖夹住手机，腾出双手操作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轻车熟路地点开了彩虹市的门户网站。
刚进入网站，一则重磅消息就以弹窗的形式，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本市警察局长在办公室中毒身亡，现已锁定犯罪嫌疑人雷万钧，有提供线索者……”
“雷万钧…毒杀了警察局长……”
苏木喃喃自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好了，”电话那头的雷万钧似乎听到了她的低估，迫不及待地辩解说道，“我没有杀警察局长，我是被冤枉的，是他们…杀了警察局长……”
“他们……”
“我真傻，真的…我只顾着查线索，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全然忘了，他们并不一定只会针对我……”
雷万钧灰头土脸地懊恼着，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哭腔。
“他们在消灭证据？”
苏木的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没时间唠嗑了，我这个号码只能用这最后一次了。听好了，苏木，你姐姐确实死于非命……”
“但是……”
“你先闭嘴，等我说完，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雷万钧忽然变得无比愤怒，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吓得苏木说不出话来。
他急促地喘息，根本没来时间为刚刚的态度道歉。
“你姐姐确实死于非命，她患有心理疾病，但心灵归庭那帮王八蛋非但没有提供治疗，反而利用她的病进行人体实验。”
“你说什么？”
苏木的声音颤抖着。
“那是一个由军方参与的秘密人体实验，利用无辜的市民进行实验，你姐姐不幸成为其中之一。他们非但没有帮助你姐姐，反而使得她的病情更加恶化。”
“人体实验……”
苏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
“接下来我会继续调查，放心吧，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这次联络后，我们暂时切断联系，以免你受到牵连。等一切都真相大白后，我再跟你联络，就这样。”
“但是你……”
苏木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突兀地挂断了电话，只听到嘟嘟的声音。
她放下手机，一时百感交集，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