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均向来不喜这些无用的宴饮，便留了谈秘书与人委蛇应酬，自己一人端着酒杯百无聊赖地看着舞场中翩然起舞的人。
曾经那个礼教不通，睚眦必报的小女人现如今已然蜕变，翩翩起舞时，那一份淡然从容，倒真有几分闺秀风范。
毕竟是他一手调教的成果，欣赏着曲曼的舞姿，曲灵均心里不免升起几分得意。
曲曼刚喝过红酒，此刻被顾南川引带着连轴转了好几圈，忽地有些上头，晕起来，舞步便颠三倒四，连踩了顾南川好几脚。
跳舞的人虽有不少，但众人的目光多半都聚焦在曲曼和顾南川的身上，难免有细心的已然看出了端倪……有人掩手而笑，有人咬着耳朵嘀嘀咕咕……
曲灵均的眉心拧起来。
真是一点不禁夸。
跳舞踩脚的毛病，几时才能改？
踩他也就罢了，现在连顾南川这个外人都不放过……曲家的脸快被她按地上摩擦了。
再看顾南川脸上倒没有丝毫不快，甚至还颇有兴味地低头“咬”上了耳朵。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顾南川似乎笑得更畅快了……
顾家这个老二和顾北山的性子南辕北辙，平时躲着不肯见人，更不喜欢逢场作戏，现在这嬉笑模样……难不成真喜欢曲曼？
曲灵均的一双眸子如鹰般锁住曲曼。
珠光点翠中，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第一次见她，虽有几分姿色，但更多的是呆傻……什么时候美得这般不可方物？？竟把全场的女人都给压了下去。
由他娇养出来的……果然更勾人，也难怪顾南川把持不住了。
要是她嫁进顾家，再勾一勾那个顾北山……顾家定能闹得天翻地覆，到那个时候……
曲灵均抿一口红酒，浆液入口时却不似方才那般绵柔顺口……
这酒怎么这般扫兴，轻啧一声，放下了酒杯。
等回过神来时，他竟已将曲曼从顾南川的手里顺了过来。
“顾二少跳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休息。来日方长。”
顾南川看一眼曲灵均，不置可否，对着曲曼微微躬了躬身。刚退到一旁，便有人围了过来。
哪怕如今还没正式管事……也毕竟是顾家人……商业场中摸爬滚打的老油条怎么可能错过那么好的攀谈机会？没一会儿功夫，顾南川已被人缠着觥筹交错。他想摆臭脸，但这里是曲家的场子……不给曲灵均面子，也得顾及曲曼。
毕竟，他才刚夸了海口，要把她当白菜一样……供起来。
曲灵均手心里包裹着的手有些微湿，把人拉到一边时，顺手从胸口抽出白色的口袋巾，撸开曲曼的手心擦起来。
“这么小会儿功夫就出汗。”
众目睽睽之下，曲曼可没那么厚脸皮，赶紧拿过巾帕自己擦手，三下五除二，那巾帕就皱成了一团，跟曲灵均的眉心一样……
“你不是说张扬来了吗？”曲曼跳舞的时候就心不在焉了，她满场飞的时候就找了一圈，哪有张扬的影子？？
“这么急不可耐？”语气略有不快。
“也不是……”曲曼赶紧往回找补，生怕曲灵均一个不顺心，又改了主意。
“我看李风兰要找你麻烦，就让他先去花园的茶室等你。免得被看了笑话。”曲灵均看她把巾帕绞来绞去，嫌弃地拿过，顺手往裤兜里一塞。
“你怎么……会请他？”曲曼免不得问一句。曲灵均从来不是多事的人，哪会那么好心？
“我哪有这闲工夫。曲家和黄家交好。黄小姐赴宴，自然会带上你那个发小一起。”
原来是这样。
曲曼欣喜。
竟然是因为小黄莺！！
兜兜转转，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
吊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有黄家这层关系，曲灵均再怎样也不会轻易对张扬出手……总算能有个安心说话来往的故人。
心里的雀跃，让她不禁喜上眉梢。
曲灵均很久没见她这般笑过了。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从来不对我这么笑？”
“我每天都对你笑啊。”曲曼被捏回了神，立马条件反射，冲他咧了咧嘴。
曲灵均冷哼一声。
对，就是这种假笑。
他能见到的始终就只有这种。
曲曼顾不上曲灵均忽冷忽热的嘴脸……她想尽快见到张扬，不想再花功夫哄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轻巧地拎起银丝裙角，哪怕踩着高跟鞋也是健步如飞。
斜刺里忽然穿出的人影想截住她的去路。不知躲哪儿的安保人员立刻就把人拦住了。
惊吓之余，她轻呼口气。
看来曲灵均早就做了安排，李风兰也好，moLLY也罢……根本不会再有机会接近她……
他想用事实说明：人和人……不一样，这才是门第。
云泥之别。
花园茶室是间圆形的玻璃屋。
四周花草掩映，其间的人，隐隐绰绰。
曲曼老远就认出那熟悉的身影。举手投足，那呆愣的书卷气，分明和大学时一样……时光，仿佛在瞬间回溯。
直到看到坐在张扬对面的小黄莺，曲曼才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回过神。
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微湿的手握上门把时颤抖着。
“hI,好久不见。”刻意的爽朗，乔装的笑灿烂如晚霞。
张扬背对着她，回过身看见人的瞬间，定了格。
时间停滞，两人都不说话，生怕开了口，眼前的人影会化作烟影……消散无踪……
“hI，好久不见。想不到，以前的小丫头竟然是曲家的千金。你藏得可真够好的。”打破沉寂的是小黄莺，嗓音依然清甜。
“学姐。”曲曼眼神转到小黄莺身上，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便和大学时一样唤她。
“可以改口叫嫂子啦！”小黄莺举起左手，手背朝向她。闪人眼的钻戒。
“恭喜啊嫂子！终于修成正果了。可惜，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眼神再转回张扬时，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湿润，眼看着有东西就要滑下来……
“你……先出去……等我。”张扬的声音有些发涩。
小黄莺愣了愣。她看曲曼别过了头，轻轻点了点头，临走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其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关了门又怎样。
玻璃房，她怎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