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依旧灿烂,大队长郭明雄今儿个要娶公社第一位拖拉机手邢大花,整个生产队都闹腾开了。
今早五点,郭大娘就扯着大嗓门安排事儿:“大侄带几个人,你去把家里那头肥猪宰了,今儿个就拿它好好招待乡亲们!”大表哥拍着胸脯保证:“大姨您放心,我这杀猪的手艺,那是杠杠的!”说罢,就带着几个壮小伙儿奔向猪圈。那猪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扯着嗓子嗷嗷叫,可还是被众人五花大绑按在了案板上。大表哥手起刀落,猪血“噗呲”一下溅出来,看得一旁的小孩们既害怕又兴奋。
刘正茂到达郭家时,帮厨的人全部忙得团团转,郭大娘家的亲戚不认识刘正茂,以为他也是帮忙的人,负责婚事的礼宾先生看到刘正茂就喊道:“那个帮忙的满哥,你去厨房帮忙挑水。”
听到礼宾安排自己做事,刘正茂没有辩驳,老实跑到厨房找了一担木桶去水井里打水。大约挑了四、五担水,遇到郭明雄的姐姐到厨房来检查菜品,她才发现刘正茂在这里帮忙,赶紧跑回房间对郭大娘讲:“妈,你怎么安排刘知青在厨房挑水?”
郭大娘没听懂:“那个刘知青?”
“副大队长刘正茂知青啊!”郭明雄的姐姐提示道。
“我没安排啊,他来了?在挑水?”郭大娘很惊讶的问。
“是的”,郭姐肯定的讲。
“那不行,他是贵客,怎么能让他去帮厨,走,去请他来堂屋喝茶。”郭大娘带着郭姐往厨房走。
“哎啊!刘知青,怎么能让你挑水,怠慢了,怠慢了。快去堂屋里坐。”郭大娘大声道歉。
“没事的,郭哥结婚,我代表大队来帮忙。”刘正茂笑着说。
郭姐接过刘正茂肩上的扁担,抓住他的手就往堂屋里来:“不行,不行,你去堂屋里喝茶。”
在厨房备菜的大师傅看着刘正茂的背影问:“他就是樟木大名鼎鼎的刘知青?”
另一位切菜的师傅答:“应该是他。”
大师傅感叹:“真年轻,难得,有能力还没架子。”
中午十一点,郭明雄穿着笔挺的列宁装,精神头十足。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出发了,郭之艳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手里还挥舞着小红旗。姐夫扯着嗓子喊:“都给我把调门儿提起来,让邢家看看咱郭家人的精气神!”
几步路到了邢家大门前,邢大花穿着红扑扑的棉袄,扎着俩麻花辫,漂亮得像朵山茶花。邢木木调皮地堵在门口,嚷着:“想娶我姐,没那么容易!”郭明雄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撒向孩子们,趁邢家小孩抢糖时机冲进了屋。
迎回新娘后,郭家的院子内外摆起了几十桌酒席。乡亲们陆陆续续地到来,刘正茂抢在前面拿出一元钱,往礼薄上一放,嘴里说着:“郭大队长,恭喜恭喜,日子越过越红火!”礼薄旁,知青李娟正一本正经地登记,和刘正茂开个玩笑:“哟,你这一元钱,可是给新人的建设基金呐!”
社员看大队干部还只上一块钱的礼,都跟着上一块钱或者五毛钱礼。
县、公社、大队干部坐一桌,华潇春和刘圭仁都参加了婚礼,副业聘请的专家全部都来了。
酒席上,舅妈做的红烧肉、粉蒸肉、炒时蔬,一盘盘端上桌,香气飘得老远。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得那叫一个香。郭大娘端着大碗酒,挨桌敬酒:“感谢大伙来给我儿子撑场面,以后咱还得一起为咱大队的社会主义建设加油干呐!”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让新郎新娘讲讲他们的恋爱故事。郭明雄挠挠头,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大花开着拖拉机,那架势,比我开大会还威风!我就寻思着,这姑娘我娶定了!”邢大花羞红了脸,轻轻捶了郭明雄一下。
郭、邢两家联姻的喜讯如春风般传遍四邻八乡,婚礼当日,两家宾客云集,高朋满座。郭明雄身为樟木大队大队长,位高权重,樟木大队稍有职务的社员皆盛装赴宴,周边友邻大队的干部也纷纷派代表前来道贺,整个场面热闹非凡,彰显出郭明雄在当地的威望与人缘。
刘正茂作为郭家的知客,肩负着接待贵宾的重任。他笑容满面、彬彬有礼地迎接来自杏花大队、洋风大队、银烨大队、桑梓大队、金树大队、北冲大队的支书或大队长。这些平日里在各自大队独当一面的人物,此刻齐聚一堂,刘正茂不敢有丝毫懈怠,将他们妥善安排在同一桌,热情周到地招呼着,尽显其处事的细致与妥帖。
与此同时,樟木大队的知青们也几乎全员到齐,唯独熊浩缺席。就是程幕英也来了,知青们的到来,为这场婚礼增添了一抹青春的气息。只见司仪卫民生身着笔挺的中山装,精神抖擞地站在堂前,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地引领着郭明雄和邢大花完成开席前的全部流程。新人在他的主持下,一拜天地,感恩天地庇佑;二拜高堂,尽表孝道;最后夫妻对拜,情定终身。每一个环节都庄严肃穆,又饱含深情。
在拜高堂时,坐在主座上的郭大娘和卿凤两人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如决堤之水,哭得稀里哗啦。这两位亲家母皆是早年丧夫,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她们含辛茹苦、独自一人将子女抚养长大。相似的人生经历,让她们同病相怜,心中的酸甜苦辣在此刻一并涌上心头。在郭明雄姐姐和妹妹郭之艳的极力安抚下,好一番劝慰,两人才渐渐平复心情,让婚礼得以继续顺利进行。
当婚礼进入自由敬酒环节,刘正茂这才惊觉自己陷入了一场“酒局危机”。他不慎坐在秦柒和古大仲这一桌,瞬间成为敬酒的焦点。新郎新娘率先向秦柒等领导敬酒,作为同桌之人,刘正茂不得不陪着喝上一杯;紧接着,主家亲属轮番上阵;随后,樟木大队各个生产队依次前来敬酒,友邻大队更是排着队,络绎不绝。
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敬酒攻势,刘正茂勉强支撑,连饮三杯后,已是面红耳赤、头晕目眩。他深知自己酒量有限,若再继续喝下去,定会丑态百出,沦为众人笑柄。于是,他灵机一动,借口上厕所,如临大敌般迅速从餐桌上撤退。
刘正茂逃也似地跑到院子外面,一头挤进父亲刘圭仁旁边,狼吞虎咽地快速扒了一碗饭,随后便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此时,大家都沉浸在郭明雄家里的喜酒之中,办公室空无一人,正好给了他一个清净之所。刘正茂拿起电话,拨通了八号仓的号码,叮嘱赵明慧晚上下班回家时,务必前往鹿青家里,让鹿青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打电话到樟木大队来。
打完电话,三杯酒的酒劲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刘正茂只觉天旋地转,他强撑着走进原马会计的小办公室,一头趴在桌上,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沉沉睡去。下午上工时,秦柒和古大仲回到办公室,见他睡得正香,心中不忍打扰,便由着他继续酣睡。直到下午六点,大家即将散工,秦柒才轻轻喊醒刘正茂,让他回家吃饭。
刘正茂本就是一杯倒的酒量,此番硬着头皮连喝三杯,此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脑袋里昏昏沉沉,仿若腾云驾雾一般。回到序伢子家时,他整个人已是醉态尽显。华潇春本想和他聊聊刘圭仁的事情,见他醉得不成样子,只能无奈地摇头,决定等他明天清醒后再谈。华潇春贴心地安排袁洪钢和肖长民帮忙,将刘正茂送回知青点休息。
经过一夜的沉睡,刘正茂早上六点便醒了过来。腹中饥饿难耐,他躺在床上,头脑还有些混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突然,他猛地想起上午还要去县里接新知青,心中一惊,赶忙翻身起床,匆匆洗漱一番后,便一路小跑着前往序伢子家吃早餐。
路上,刘正茂遇到了老王,老王见他神色略显疲惫,关切地说道:“小刘,少喝点酒,伤身体。”刘正茂心中暖意顿生,笑着解释道:“呵呵,昨天情况特殊,别人来敬酒,领导都喝了,如果我不喝,实在不合适。后面看到形势不对,我就提前撤退了。”老王语重心长地补充道:“烟、酒这两样,不强求,想喝就喝点,不想喝,不喝也没事。”
早餐依旧是蒸红薯、白粥和咸菜,刘正茂热情地帮老王拿了两红薯和一碗白粥。刚在堂屋圆桌边坐下,许二娃也端着粥碗坐到旁边,他对刘正茂说道:“正茂,昨天凤工程师带我们扎钢筋,下午,秦主任他们来宅基地看过,按凤工的意思,基脚扎钢筋可能需要用三、四天时间,然后就是浇灌,凤工讲,浇灌时,需多备些人工。”刘正茂不假思索地答道:“临时用工,没问题,我去想办法。”
这时,袁洪钢一脸得意地凑过来,吹嘘道:“茂哥,你昨天喝醉太可惜了,我们去闹郭队长的新房,真的很好玩。”
郭明雄身为大队长,平日里威严十足,刘正茂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闹的?”
袁洪钢兴致勃勃地绘声绘色讲道:“他那个战友让喝交杯酒,郭队长和邢大花扭扭捏捏很久才喝,后来我们知青让他们两个表演亲嘴,然后就被邢大花赶出来了。”
刘正茂听后,一脸无语,略带轻蔑地问道:“就这?”还以为知青们能玩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花样。
袁洪钢解释道:“他是大队长,我们也不能太过分吧?”刘正茂又转向袁洪钢问道:“行了,杏花大队今天安排你任务没?”
袁洪钢答道:“就是在大队内拉石灰石,李天福队长讲,要多储备原料。”
刘正茂又看着给袁洪钢做副手的杨秋问道:“秋哥,你这几天练得怎么样了?”
袁洪钢抢着回答:“我和他换着开,每人拉一趟,在固定的路上跑,距离又不远,没问题。”
杨秋也附和道:“往返拉一车石头,不到五公里。”
刘正茂说道:“先练练手,等许丙其回来,你就换台车开,到时能跑长途。”袁洪钢马上急切地问:“那我咧?”
刘正茂说道:“等杏花大队再派一个人拿到驾照后,你才能接手肖长民现在这台车。”
袁洪钢一脸失望:“那不是还要等一个月以上?”才为杏花大队拉了两天石头,就不能跑长途,袁洪钢顿感索然无味。
刘正茂故意调侃道:“你祈祷杏花大队这次派的人都是一次过,能早点拿到驾照吧,不然可能要更久才能回樟木大队来开车。”
袁洪钢又给自己安排退路:“过几天,杏花大队那个人补考就能拿到驾照了,让他和秋哥拉石头,我回大队开车,不行吗?”
刘正茂耐心解释道:“可能不行,秋哥不是杏花大队的人,也不是我们大队的人,来帮忙,没有工分就没有收入,等许丙其回来,他就和许丙其去开另一台车了。”
袁洪钢无奈地认命:“那我就帮杏花大队多开一个月吧。”
早上,大队干部和两个工作组召开了一场简短而高效的碰头会。会上,刘正茂有条不紊地汇报了自己今天到县里接新知青的事。
古大仲目光坚定地说道:“小刘,今天接回新知青,把他们安顿好,明天开始,工作重点转到答谢会的筹备上来。”刘正茂关切地问道:“支书,写作组写的方案,领导们审核通过了吗?”
秦柒沉稳地答道:“都看过了,除了个别地方有改动,整体没有问题,就按预案进行筹备。”
刘正茂信心满满地说:“行,明天开始,我和写作组的三位成员,再加上宣传组的所有人按预案筹备答谢会。”
有了统一的思路,刘正茂后续的行动便有了明确的方向,开展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碰头会后,大家纷纷前往各自的责任区督工,只有张林和吴克强留了下来。原来,等下刘正茂去县里办事时,张林负责留守办公室接听电话,确保信息畅通。
而吴克强留下,则是为了向刘正茂汇报工作:“刘知青,支书让我派得力的人带领新知青建宿舍,我们六队实在抽不出人手了,我的意思,让六队会计带几个年龄大点社员,给新知青做指导,具体还是知青自己动手建房,你认为可行吗?”
刘正茂谨慎地问道:“这几个老年社员都会盖房吗?”吴克强肯定地回答:“他们年轻时都是生产队搞建筑的主力,经验丰富。”
刘正茂果断地说:“行,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下放到农村来,就是来锻炼的,有丰富经验社员带领,现在大队不缺建筑材料,知青们应该能经受起考验,就这样安排。”引用起语录来,刘正茂也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得到满意答复后,吴克强离开。此时,张林一脸犹豫,停顿片刻后,还是鼓足勇气,略带羞涩地央求道:“刘知青,听马三子讲,他家买的三转一响,都是你帮忙搞过来的?”刘正茂大方地承认道:“是啊,我们大队买的三大件,都是我搞来的。”
对于这种众人皆知的事情,他毫不避讳,显得十分豪爽。张林听闻,心中暗自欣喜,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刘知青,我想买块手表,你能帮忙吗?”
刘正茂拍着胸脯,豪爽地说道:“你张哥的事,一句话就行,我能搞到沪市牌全钢二十四钻手表,你什么时候要?”这一番话,给足了张林面子。
张林一听,心中既惊喜又担忧,连忙说道:“全钢二十四钻,太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