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了莲玖在想些什么，杜玄亦难得正色道：“莲掌教别误会，这次真的是巧合。”
他前阵子被雷劈太多次了，这段时日都在养精蓄锐，没敢再招惹天道。
这次在这里能碰上莲玖，还真是个意外。
将手中的药瓶放到桌面上，莲玖笑了笑，也没说信不信，只是开口时语气揶揄：“看来杜公子的道，已经有了结果？”
提到这个，杜玄亦就不免有些来气。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声：“是有结果，只是目前还进不得。”
他参悟的道就差一点，便可圆满。
但从浮空岛出来后，他隐约感知到了如今的天道颇有异象。
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天道像是被惹急了跳脚般，每当他一碰推演类的咒法，空气中便隐隐有烧焦的气息传来。
他有预感，若是他再推演一次天机或是真悟道圆满了，也飞升不得。
杜玄亦本想张口吐槽几句天道，但话到嘴边，又被润色得委婉了些。
他瞅着莲玖，幽幽地开口道：“悟道的天雷，在下怕是渡不过去了。”
从杜玄亦这话中听到了浓浓的哀怨感，莲玖眉梢轻挑，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先前几次提醒她，杜玄亦都遭到了天道的报复，几乎每次都要在她面前被雷劈。
不知道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番话听着倒不像是在抱怨，更像是在暗示她。
“巧了。”莲玖弯着眼，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杜公子若只是担心天雷的话，我倒有些办法。”
“只是这法子……可能没办法让你彻底飞升。”
心下重重一跳，杜玄亦半眯起眼，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好半晌没有说话。
他体内半点灵根也无，无法和其他人一样正常修炼，好不容易在卦天门修行悟道有所小成，却是卡在了天道这头。
旁人悟的道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悟的，是与天道争抢的命数。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降生于九重天上人人闻之变色的外域之中。
他在外域里亲眼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爹娘护着他，死在被白雾折磨到失去理智的修士剑下时，他才六岁。
是卦天门门主恰好路过，便从外域那头将他捡了回来。
在问他想要往哪个方向修行时，他很坚定地选择了长生。
一个修士，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几百年岁。
若非神明，如何长生？
早在最初，他就做好了争不过天道的准备，偏生他参透了半分天机，推演出了红莲魔女降世这一变局。
意识到这一变局让天道都要忌惮上三分，他心下的那点儿反骨彻底爆发。
怕连累宗门，他谢绝了师傅派给他的护卫，独自下界去寻莲玖，踏上了悟道的路。
莲玖，是他这条道上最大的变数，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良久，杜玄亦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模样，半抬着眼笑着朝莲玖道：“若能得莲掌教相助，实为在下之幸。”
“就是不知道这情，掌教要在下如何偿还？”
无功不受禄，以她对莲玖的了解，杜玄亦可不觉得这人会那么好心无偿帮他。
“杜公子先前帮了在下不少，凭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情，谈什么偿还不偿还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简单，莲玖推了推柜台之上的丹药瓶，浅笑着回视着杜玄亦，“就是可能要先麻烦杜公子一件小事。”
“这封灵丹，还望杜公子可以帮我在短时间内推广出去。”
杜玄亦眼皮子一跳，他听过封络丹，也见过化灵丹，但这封灵丹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封灵丹与封络丹效果差不多，同样会导致经络堵塞，只是后者封的是经络，前者……封的是灵气。”
听莲玖描述这丹药的作用，杜玄亦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精灵之森和浮空岛里的某些东西。
他皱起眉，接过丹药瓶子，将里边的丹药倒在手里，细细端详了起来。
刚凑近这丹药没一会，还不等杜玄亦做些什么，一股在精灵之森和浮空岛里感应过的气息便迎面而来。
杜玄亦目光一凛，下意识地将东西丢回了瓶中，并将瓶塞狠狠扣住。
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莲玖这是想折腾……远山派了？
各种猜想在心中迅速过了一遍，杜玄亦再看向莲玖时，面上已经笑不出来了。
莲玖明显就是想要搞事，他本只是想旁观棋局，在合适的时候适当提供些帮助给莲玖，可没想过涉局太深。
这场博弈了两万年的棋局，他自认没有那个能力去干涉太多。
何况……就莲玖拿出来的这要命玩意儿，想要短时间推广出去，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东西太过招摇，莲掌教怎么不去旁边的拍卖行走上一遭？”杜玄亦扯动唇角，勉强挤出了个笑来。
莲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惆怅：“我本来也是想往那里去的，可他们要核查身份才可寄售。”
“我没有那什么身份令牌，自然只好来周边商铺碰碰运气。”
瞧杜玄亦沉默不语，只是神色古怪地瞧着她，莲玖心下微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轻咳了声，杜玄亦幽幽地又单手撑着脑袋，趴回了柜台上。
“原来是身份令牌的事，我还以为掌教是为了避嫌，故意来此折腾我的。”他笑着眯起眼，眼底带着几分兴味，像是在谋划着什么坏主意般，跃跃欲试。
避嫌？
避什么嫌？
莲玖皱起眉，正要开口发问，却见杜玄亦又打了个哈欠，朝她摆了摆手，重新趴回了桌案上。
没有再看莲玖一眼，杜玄亦吊儿郎当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那掌教就先回去吧，明日这时，我保证这丹药在此间彻底出名。”
杜玄亦趴下的时候，莲玖敏锐地发觉到这人身上的气势变了。
一股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自这柜台缓缓流向杜玄亦的身上，速度虽然慢，但五感敏锐者还是很容易便能察觉。
想到前阵子杜玄亦被雷劈的次数，莲玖这回算是信了七分他先前所说的，在这里遇到是真的巧合。
这人……是真的特地来此处养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