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夏沫,木然果迈就直接扑上来,死死地抱着夏沫的胳膊,啜泣道:“夏沫,帮帮我,救救我爸!”
“你有你爸的消息了?他在哪?”夏沫急切地追问。
木然果迈哽咽着说:“我爸在苏禄,他被关进了当地的监狱里,你帮我想想办法……”
“苏禄?”这几年,苏禄和华夏的关系非常紧张,这事要通过官方渠道的话,就没有沟通的可能了,夏沫忍不住蹙眉道,“消息来源可靠吗?”
“消息是我弟的战友告诉我的——他有个亲戚,刚使了钱从那家监狱里放出来。他亲戚在监狱里看到过好几个蒲甘人,其中有个男人,无论身高胖瘦,都和我爸基本相似,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右手没有大拇指……”木然果迈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冷静地为夏沫解释,“我爸右手的大拇指就是在迈扎央的地下赌场被人砍掉的,我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木然果迈的父亲失踪前确实跟她母亲说过要出一趟远门,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木然果迈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十分复杂。她现在家庭支离破碎,凄苦的身世可以说跟她父亲的突然失踪有着直接关系,所以她痛恨父亲的无情。
但另一方面,父亲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潜意识里希望父亲能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以便原谅他。
听她弟的战友说,从那所监狱里面赎人至少需要五十万苏禄比索,按照汇率大致相当于六万五千块华夏币,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她这几年辛苦攒下的嫁妆还不到五千华夏币,连零头都不够,无奈之下,这个要强的姑娘才开口跟夏沫求助。
木然果迈拿出了一张她家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潇洒帅气,眉眼间和木然果迈确实有着五分神似。
夏沫用手机把那张照片拍了下来:“行了,这事交给我就好了,接下来你去华夏等我消息吧——只要你爸在那里,我就一定会帮你把他平安地带回来。”
“我……我想和你一起去苏禄!”木然果迈的眼神里闪烁着希冀。
“不行,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监狱,可不是什么风景度假区……你先去巴陵吧,我给你一个地址,我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你。”
“好!”木然果迈这一次没有拒绝,要不是内心深处牵挂着父亲,她早就跟夏沫走了,“那我……我去华夏等你!”
木然果迈告诉夏沫,她父亲的华夏名字叫作李建俦?,蒲甘这边则是叫波昂基。前面提过,蒲甘人有名无姓,“波”是蒲甘这边对军官称呼的前缀,以示尊敬,因为她父亲失踪前就是克钦军(KIA)里的一个小头目。
那个很有可能关押着她父亲的监狱,叫作南哥打巴托监狱,位于苏禄棉兰老岛南哥打巴托省首府科罗纳达尔市。
夏沫现在在蒲北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直接给彭德韧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把木然果迈安全地送到华夏那边去。
不是“天怒”的人不好使唤,而是必须要给彭德韧一个机会,让自己欠他点人情,这样有来有去的,交情才能长久。
因为军政府与民地武正在和谈,所以木姐口岸暂时还是由蒲甘军方控制着。在掸邦北部的局势中,目前仅有木姐和南坎两处口岸还处在蒲甘军方的掌控下,其余口岸则分别落入了佤邦和小勐拉势力的控制之下?。
不过,如果谈判破裂,这两大口岸失守也是必然的,现在的蒲北,三兄弟联盟实力已经不容小觑,哪怕是克钦军,也要给三兄弟几分面子。
棉兰老岛(mindanao Island)位于苏禄群岛的南部,是苏禄境内仅次于吕宋岛的第二大岛,面积九万多平方公里,人口接近三千万,科罗纳达尔市就在这座岛上。
第二天中午,夏沫在曼德勒搭乘蒲甘国际航空的飞机,飞到了苏禄?南哥打巴托省唯一的一座国际机场——三投斯将军国际机场。
这座机场位于苏禄民答那峨岛上的三投斯将军市,从这里前往科罗纳达尔市,可以选择乘坐棉兰老岛之星(mindanao Star)的空调直达快车(Non-stop),在三投斯将军市的Lagao公共汽车总站发车,终点站为科罗纳达尔的奥利瓦雷斯广场(olivares plaza),价格是300比索,大概折合华夏币42元。
坐着飞机专门跑到国外来坐牢,自己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一个小时后,夏沫出现在奥利瓦雷斯广场,远处驶过来一辆翠绿色的吉普尼(Jeepney),车身上画着圣母的画像,车头上还堂而皇之贴了一个奔驰的方向盘标志。
吉普尼是苏禄最具标志性的公共交通工具,它的前身是二战时犹撒人在苏禄遗留的大量军用威利斯吉普车,经过当地人的巧手改装,加长车身,增加金属顶棚,把座椅改为两侧纵向布置的长凳,摇身一变便成了走遍大街小巷的公交工具。
这玩意是招手即停的,夏沫伸手拦下了这辆车。
苏禄的官方语言是苏禄语和英语,夏沫用苏禄语询问司机会不会经过南哥打巴托监狱。
提到这座监狱的名字,哪怕司机这个当地人也是遍体生寒,连连摆手,又指了指挡风玻璃上标注的路线,示意自己的行驶路线并不经过那里。
夏沫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100比索的苏禄纸币,捏在手里摇晃了一下。
吉普尼的基础票价才十余比索,按里程递增。这100比索可不算少了。可司机面带难色地看了一下车辆后方的乘客,没有表态。
夏沫又掏出一张100比索的纸币递上去。
司机一咬牙,伸手接过纸币:“Umupo ka sa harap. Kahit kailangan kong lumiko nang malayo, ihahatid kita.(坐副驾吧,一会我绕路也要送你过去。)”
吉普尼一般是从后面上车的,它的内部布局很简单,开放式后门,两侧各一条三十公分的长凳,中间是四十公分的过道。
苏禄的车是左舵的,上路后靠右行驶,这一点和华夏是一样的。司机旁边的副驾也是可以乘坐的。
这台吉普尼的副驾刚好是空着的,夏沫便被司机叫上了副驾。
这台吉普尼有点像景区的景交车,副驾连正经的车门都没有。夏沫上车后,司机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司机跟夏沫寒暄着:“pupunta ka ba sa bilangguan ng timog cotabato para dalawin ang kakilala mo?Nakakuha ka na ng permit para sa pagdalaw?(你去南哥打巴托监狱看熟人?你拿到探监许可了吗?)”
夏沫笑着点头。
司机忍不住摇头道:“Ang lugar na iyon ay hindi talaga bagay para sa tao!(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一个小时后,夏沫算是彻底明白了司机话里的意思。
人满为患的牢房,炎热难耐的高温,还有闻之欲呕的气味和随时充满危险的环境……南哥打巴托监狱,不愧被称为世界上最糟糕的监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