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泳道里碧波荡漾,即将见证人类的又一次极限冲锋。
出发台上,战意凝结,气氛非常紧张,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四股宿命之力,即将在1500米的残酷竞争中轰然对撞。
夏沫站上了出发台,朝着东看台的方向挥了挥手,顿时在看台上激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犹撒卫冕冠军鲍比·芬克凝视着眼前的泳道,耳畔传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看着神情轻松自若的夏沫,即便是他这种饱经战阵的前奥运冠军也不得不为这个年轻人的大心脏而默默点赞。
同为青年才俊,爱尔兰黑马威芬的指节攥得青白,看得出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整个人像是一根绷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准备弹开。
英坦列老将格雷戈里奥·帕尔特里涅里同样在打量这几位后辈,虽然他年纪是大了点,可他一点都不服老,眸子里战意升腾,里约的金色记忆在他瞳孔的深处熊熊燃烧。
在这个傍晚,究竟是新王加冕,还是旧王重临,一切都犹未可知。
“嘟!”电子发令声响起的刹那,八道身影劈开水面,白浪如碎玉迸溅。
这一次,夏沫的起跳距离跟其他人差不多,因为1500米是个较长的距离,起跳的这一点点优势全部均摊开后也剩不下什么,没必要惹人嫉恨。
帕尔特里涅里如同破浪的战舰,一马当先在前面领航。一开始的两百米,他每百米都要领先芬克近两秒,仿佛是在复刻他八年前里约夺冠的绝对统治力。
看台上的英坦列国旗迎风招展,汇成了一道道变幻莫测的彩虹。
爱尔兰人威芬如同影子般紧紧地跟随在夏沫的身边,两人几乎是并列第三。
在两人身后一个身位的位置,匈牙利小将贝特莱姆紧追不放,
这五人基本上属于第一梯队,奖牌也只可能在他们五人中产生。
过了五百米的位置,匈牙利小将贝特莱姆不甘心被压制,开始突然加速,臂膀抡转如同风车,整个人如银鱼破浪,水花炸裂,一阵爆发之后,他超过了夏沫和威芬大半个身位,剑锋直指暂列第二的卫冕冠军芬克,一时间暗流骤起,局势变幻莫测,看台上惊呼潮涌。
帕尔特里涅里、芬克、夏沫、威芬四个人似乎心意相通般齐齐提速,提的速度也不多,只是恰好保证了贝特莱姆无法继续缩短和领先者的差距,也无法甩掉夏沫和威芬。
整个过程中,帕尔特里涅里、芬克甚至都没有往后看过哪怕一眼,完全是凭借丰富的大赛经验,在掌控全局。
这样的阵型一直维持到过了八百米。
转折在无声中孕育,夏沫逐渐开始发力,然后慢慢追上并反超了一度领先的贝特莱姆。而芬克也慢慢地和贝特莱姆形成了相持的局面。
最后三百米,泳池骤起风暴,芬克的双臂猛然化作螺旋桨,划频飙升,不但反超了一直领先的老将帕尔特里涅里,还追上了电子屏上的世界纪录线——那条象征着华夏荣耀的黄线——正被芬克的身影一寸寸地吞噬着。
咬碎牙关冲刺的帕尔特里涅里苦笑一声,他已经尽力了,再没有进一步提速的可能,只能竭尽全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银牌。
不知什么时候,夏沫悄悄地贴近了帕尔特里涅里,并逐渐反超。
最后两百米,所有人都开始发力冲刺。
肉眼可见的,夏沫开始一步一步地追上了代表着世界纪录的黄线,接近芬克。
芬克的眼神从惊讶到慌乱,到最后变成了绝望。
最后一次转身,夏沫的面前再没有其他对手,于是他开始挑战自己。
夏沫运起了洪荒之力,整个人犹如海神波塞东投出的三叉戟,以每秒接近两米的恐怖速度进行最后的50米冲刺。而此时此刻,他已经连续鏖战了1450米!
夏沫毫无争议地第一个触壁,虽然仅仅是几秒钟的差距,却已经完成了1500米自由泳的王朝更迭。
世界记录的榜单上,夏沫的名字再一次冉冉升起,迸发出耀眼的万丈光芒。
十二载星霜轮转,华夏人接过了前辈留下的荣耀,把这项记录牢牢地把控在华夏手里。
电子板红光闪烁,打出了夏沫的成绩——14分27秒71!拉德芳斯体育馆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所有的观众一起起立,向创造奇迹的夏沫致敬!
芬克,成绩是14分30秒67,银牌。
帕尔特里涅里,成绩是14分34秒55,铜牌。
这方碧池见证过太多的悲欢,今天,它又见证了华夏的崛起。
记者知道夏沫还要赶直升机去法朗西体育场参加田径比赛,纷纷在直升机附近等着他。
夏沫神色匆匆地从体育馆出来,一位华夏记者高声问他:“夏沫,有人说你是华夏的英雄,此时此刻,你自己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沫站住了脚步,稍微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回复:“英雄之名,当属于所有跃入长河的孤勇者!掌声不应该独属于我,同样属于那些虽未晋级决赛,但也曾为之努力奋斗过的运动员。新王加冕的欢呼中,我们不应该忘记那些未名人在沉入水底前——那一声声永不停歇的心跳。”
记者用已经带上颤音的声音继续问:“那么对接下来的田径比赛,你有信心吗?”
“当然!我说过——VENI,VIdI,VIcI!!(我来,我见,我征服!!)”
看着夏沫登上直升机匆匆离去,这位体育记者兴奋地捏紧了拳头,对准虚空突然猛击两拳,仰天大吼一声:“耶,爽!”
那些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幕的华夏观众在兴奋之余,一个个更是操碎了心:“要我说,夏沫这种该属于国宝级运动员了吧?还能允许他坐直升机?太危险了吧!”
“楼上的,那你说说,不坐直升机你怎么弄?”
“要是我说话能作数,我就安排一批人把夏沫给背过去!”
“那你安排夏沫从巴黎跑回国吧,这样最安全!”
……
400米跑步,虽然这个距离不长,但能被公认为田径场上最残酷的项目之一,自然有它的道理。
400米跑步要求运动员在极限无氧代谢与高速耐力的夹缝中去寻找平衡,其体力耗费堪称是“地狱级燃烧”。比赛冲线后出现干呕、意识模糊,双腿产生灌铅般的沉重感,甚至整个人失控摔倒的顶尖选手比比皆是。
起跑后的前十秒内,选手的身体依靠磷酸原系统供能,这也是身体爆发力的产生源泉;十秒到四十五秒,身体供能改由糖酵解系统主导,这一期间会产生大量的乳酸;四十五秒后,身体的有氧代谢被迫启动,但供能效率仅占百分之十五。三种供能系统的强制切换会导致选手的身体如同不断更换燃料的火箭,极易发生失控。
到了最后150米,选手的血乳酸浓度可达18-20mmol\/L的峰值,这足足是安静时的二十倍,肌肉在酸性环境中如同被硫酸腐蚀,神经信号的传导受阻,同样也容易出现行动失控现象。
如果说跑下400米全程需摄氧六升,但实际上在无氧阶段仅能获取一点五升。起跑前100米的血氧饱和度还能达到94%,中间200米便掉到了88%,最后冲刺那100米,血氧更是直接掉到了82%,相当于窒息奔跑三分钟,导致赛后运动员大量亏氧,所以才会出现一系列症状。
华夏田径组一度甚至有让夏沫放弃400米的想法。这账不难算,全力争夺百米飞人大战的奖牌就好了,绝不能因小失大!
最后还是夏沫站出来自己为自己担保,这才获得了400米参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