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名自离院之后,满面通红,自是心潮澎湃。
一名金丹修士,竟在他的引导之下,落座在火云道院之内,还与他交谈多时,谢令名早已惊喜交加。
这些年修出的淡然此刻抛之脑后,此时便像一个匆忙奔走的老者,穿过院落中层层月洞门,一路小跑至练气堂。
不过半盏茶时,已然望见堂门,跨进门槛,只见堂中集中了几十个练气士,一一盘坐在蒲团之上,冥神入定。
上首坐着一个耄耋老者,白眉舒展垂落,面容褶皱繁多,气息镇定,便似断了气一般。
谢令名知晓院主入定本事较他精明得多,而且于入定之时,断然不容外人扰他心神。
这规矩若是在往日里,谢令名自然谨遵恪守,只是现下绝不是让前辈久等的时候。
否则,惹得金丹真人不快,稍稍泄出一丝怒气,就够整个火云道院喝上一壶了。
而且,金丹真人光降,若是招待好了,他老人家不时吐出几句金言,就够他受用无穷了。
料想得院主知晓因由之后,断然不会怪罪。
谢令名当即施展传音术法,口唇颤动,却无声响发出,秘言通过灵力,悄声传进了院主耳中。
身为火云道院院主的邓白几乎立时自冥想入定中醒转过来,心中不畅,望向堂口,却是谢令名正与自己传音交谈。
邓白向来厌恶他人搅扰自己清修,便是谢令名这个火云道院中的长老也不例外。
当即心头火起,施展传音术,便欲斥骂:
“谢老儿,无由搅本院主作甚?欧阳师叔来了?大大不对,信件是今日托驰凌鸟送去的,即使师叔今日便即收到,最快也得数日后才至火云城。”
“你若是不给出一个能让老夫信服的说法出来,老夫可绝不轻饶。”
谢令名汗颜,忙传音道:“院主,大喜事!真真大喜事落到了我们火云道院头上了。”
邓白轻哼了一声,传音道:“哦,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大喜事?”言语之中,颇为不信,毫不在意。
谢令名心中好笑,若是自己直接说出来,倒是不怎么有趣,今日可逮到自己大出风头的机会,可得好好表现一下,当即便道:
“此事可于你我大大有益,便是筑基师叔要来一事,都不及此事一根指头。”
“邓院主,你快收拾收拾,随谢某去见一人,保管院主大吃一惊。说不得眼珠子都要震惊的掉下来呢。”
邓白心中万分鄙夷,什么收拾收拾,什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之言,全是大言炎炎,不值一提。
他知晓谢令名素来夸大其词,此次想来更是添油加醋甚多,因而将眼一闭,传音道:“我在练功,不去!”
谢令名愕然:“邓院主真不去?那名金丹前辈可是在那等着呢。”
邓白道:”不去便是不去,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此时老夫也是不去,管他是金丹....”
“你说什么?”
邓白陡然双眼圆睁,满脸讶色,简直张目结舌不足以形容。
谢令名心下好笑,自己从未见过邓白如此失态,一时眉开眼笑,传音道:
“不错,正是有一位金丹前辈莅临火云道院来了。”
“啊?”
这一声极为响亮,原本寂静的练气堂霍然被此中气十足的声音填满。
待得邓白反应到自己方才忘记施展传音术法时,已经来不及了。
堂中正在打坐练气的弟子悠悠醒转,一个个摸头挠腮,不知发生何事。很快传来窃窃私语:
“方才谁在讲话.....”
邓白一时脸色通红无比,练气堂上肃静无声的规矩是他破了,可是现下承认太过丢人,一众弟子面前,他这位院主可不能露出丑态。
当即断喝:“一点动静竟惹得你们皆醒转过来,看来平日里教你们的冥想定心功夫没修炼到家!”众弟子被言说的垂下脑袋,不敢则声,
邓白强自镇定,道:“今日便散了,你们回去各亲手誊抄《清心经》三十遍,不得动用灵力,一经发现,便至后院闭关三年,不得出门。”
“哎哟,都怪你。”
“都是你讲话,让我给吵得醒了。”
“方才是那个崽子发出的动静,让我抓到,定给他个踢腚瞧瞧!”
.......
一时之间又是私语不断。
邓白将这些私语听在耳里,心下又羞且愧,脸上尚自保持威严神色。
等之后面,更多夹缠难听贬低之语自一众弟子口中传来,登时忍受不住,大声骂道:
“你们这些小混蛋,修真数年,这脾性练的是越来越差了。”
“好啊,今日回去,除开《清心经》誊抄三十遍之外,再将《道院弟子守则》给誊抄五十遍!”
一众弟子连珠价叫苦,不知哪处得罪院主,自己等人不过是骂那捣乱之人罢了,院主便如此生气至极,若是再呆下去,岂不是又要.....
忽而有个脑袋灵光的,转念一想:“我们不过暗骂一句,院主便如此在意。莫不是初时的那动静,是院主弄出来的?”
目光好奇望向邓白。
邓白看弟子递来目光,骂道:“还不快出去!”
于是众弟子不敢再看,心思活泛的也怕得罪,抓紧时机走了。
谢令名藏在柱后,此时众弟子散去,便笑着转过身来,道:“邓院主,快快随我来吧。”
邓白脸色由铁黑转为红白相间,心中晓得谢令名将自己窘态尽收眼底,此时已然挽回不可。
然而此时参见那位金丹真人是为上上之重,其余之事,一时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邓白挺着脸皮,道:“谢长老,现在便即动身,你路上将此事细细说与我听。”
谢令名于是告知林庸落座之所,二人忙赶过去,路上又将遇见全程与邓白说了。
待得闻知是水月居士,一时之间惊喜不已。
“竟然....是这位前辈!”
邓白闻得来人为水月居士时,当真喜出望外,双眉高高轩起,眼神一亮,口中忙催促着:
“快快,我们快前去拜见这位前辈,免得叫居士久等了。”
“哦哟,谢长老,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也不说得清楚一些,尽给老夫兜圈子。”
言语之中,暗含斥责之意。
谢令名道:“此事为喜,若直接说出来,便看不到邓院院主方才之‘英姿’了。”
邓白晓得向前自己斥责众弟子之事,一举一动,俱入了谢令名的眼睛,自然让其看了笑话,当下双颊一青:
“还不快带老夫过去,说这些作甚?”
谢令名微微一笑,疾速领邓白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