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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翠三跳两跳直奔下去,凌清辉怕她摔着,也忙追下去。众臣怕皇帝摔着,又急急忙忙追在皇帝屁股后头赶下去。

皇帝急奔两步过来,气都没喘匀就说:“元麟,跪在这里做什么?仔细太阳晒破了皮,风吹了头疼。”

皇后晒得头昏眼花,跪得膝盖青紫,闻言脸色一黑,硬生生忍了。

明璋见皇帝、朝臣与太后都过来了,方开口道:“父皇,儿闻父皇要赐死大哥,求父皇法外容情,免兄长死罪。”

不光晴翠等人傻了眼,连皇后也诧异地看着她。

听到女儿居然给皇长子求情,晴翠登时大怒:“小麒麟你在说什么?别人害你命了你还犯什么傻?”

明璋仰头含泪道:“昔年母亲身边曾有人令母亲失望,依律当罚,母亲向父皇求情免其罪,对其言曰:‘我尝观三国戏,黄权兵败被俘,遂降曹魏。人以为黄权将有李陵事,先主独善待其家眷。我心往之,欲效玄德。’儿今得此人舍命相救,岂非母亲积善果报?母亲待一宫人尚且宽仁,网开一面以观后效,皇长子是我长兄,儿岂忍见亲父赐死亲兄?”

晴翠垂泪道:“你只顾念你父兄,也不念我独你一个之可怜!”

明璋长拜再道:“母亲唯我一人,爱如珍宝,人所尽知。然长兄亦系母后独子,积年劳苦,育此枝叶。母亲数日来频频夜中惊醒,呼儿唤儿,忧恐伤神,将心比心,儿不愿母后亦受此苦。”

皇后忍不住放声大哭,众臣亦落泪悲啼。

明璋泣不成声,仍断断续续说道:“儿不能治国理政为父分忧,所能为者,唯敬老爱亲,和睦手足,以尽孝悌之道。家安国兴,四海承平,万姓乐业,此即儿之大愿。”

崔正擦干眼泪,拱手道:“殿下有仁德济世之心,孝悌汪涵之义,此是国家之幸。望德妃娘娘全公主之心,暂息雷霆之怒,网开一面,使皇长子有戴罪立功之机。”

众臣随即应和:“望德妃娘娘成全。”

晴翠拂袖而去。

又过了约有两刻钟,明璋才溜溜达达回来。

晴翠躺在罗汉床上,抬眼看一看:“你那破爹没跟着回来?”

“噗……哈哈哈哈妈妈,我爹不破!”

“哼!”晴翠翻个身对着墙。

明璋过去想上床哄她,可惜爬到一半就没劲了,泰嬷嬷轻声说:“公主怎么了?”

晴翠翻身过来,看女儿龇牙咧嘴的,忙把她捞上床,又扯开裤腿看,果然膝盖青了。

“木芙水莲,快去拿药膏。”

晴翠把女儿放在腿上,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骂:“你博名声就博,做什么跪那么久?”

明璋趴在母亲胸口,声音也不大:“台上不用功,难道台下使劲?台下又没观众。”

“哼,突然跑来闹这一出,谁教你的?”

“许母妃说的。她说前头闹得很凶,大臣们不答应,太后也不答应,皇后都跪下了。母亲如果执意杀皇长子,往后处境不利,可母亲不能自己松了这个口,叫我赶紧去。”

“我说呢,那么久远的事你怎么会知道。你说黄权刘备的时候我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还以为闹什么妖异,”晴翠上完药擦擦手,“你躺一会儿养养腿,我过去找你许母妃,跟她道个谢。”

凌清辉打发了群臣,将太后送至松鹤斋便走,太后犹豫道:“你不留下一起吃午饭?”

皇帝闷声答道:“许阳救了明璋,这几日一直也没顾上她,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扭头走了。

飞鸿殿烟雨阁里,晴翠正在叹气:“我刚来那一年,每天看着你们,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我在打谷院子,会是什么生活?如果我像李素梅她们那样努力,是不是会分给哪个娘娘当大宫女?我是就此过上好日子,还是会被动辄打骂罚跪扣钱?”

凌清辉摆手止住了通报,静静听着。

“不过是圣人一念之差,我就此命运改变。所以我想着,我也要谨慎一点,因为我一个念头,别人命运可能也改变了。所居者高,所担者重,能宽容待人,还是宽容些的好。”

“娘娘,你就没想过,也许我不值得?”

“我也知道世间少真情,但我总还是期望姥姥这样的人能多些,那就从我做起吧!”晴翠声音里带了点笑,“我这不就赌对了吗?”

辞别许阳出来,晴翠见凌清辉在殿外站着,便知道他早来了,上去踹他小腿:“这么大个皇帝还听贼话呢?”

凌清辉笑道:“没拍我后背,真是多谢你留情了。”

晴翠白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凌清辉追上来,两人快走到仙林殿时才开口:“我先前只以为你是心软护犊子,今天元麟说了往事,我才知道你还有这个想法。”

“我觉得说出来别人也会觉得我傻,所以就没说。我以前说过好些傻话,绣芳宫里除了郑嬷嬷和幼容静怡她们三个,就没有不笑话我的,”晴翠闷闷踢走一颗小石子,“我就闹不明白,怎么刘玄德宽厚、关云长捉放曹,那就是佳话。到我这样做就是天真、不懂人心险恶、误了大事。”

“因为那时你没有‘势’,你只是个普通秀女,在旁人眼里,不是掌握宫权的娘娘,更不是决定一门生死的主公。又没有文官替你吹捧,你所有的良善,在小人眼里都是傻,”凌清辉冷笑,“我原先是个年幼皇子时也不比你强多少,怜惜救治断腿的小鸟却被嘲笑懦弱、不像个皇子、没有大志向。然而我父亲大为赞扬,还写《黄鸟赋》赞扬我,说心怀仁爱才能成大事。这些人立马就调转口风夸我了。”

“所以其实这就是一帮狗腿子,皇帝说好他们就不敢说不好,皇帝说不好他们也不敢据理力争,”晴翠愤愤道,“见风使舵、明哲保身,一群窝囊恶心东西!”

凌清辉知道她在骂什么:“命妇嘛,最要紧的是帮自己家站好队。这种后宫纷争,尤其还是从未见过的场面,她们哪敢明着来?状况不明时,不动不言不开口,是底下人统一的明哲保身之道。”

“我现在看见她们就烦!都是有孩子的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别气,我叫她们全家来给你磕头。”

“磕头有什么用!”

凌清辉见晴翠压根没领会她的意思,只好说:“我封你贵妃,好不好?”

“好!爹爹,这样最好!”明璋笑眯眯一伸头,“我要做贵妃的女儿!”

晴翠嗤地一声笑了:“小白兔,没出息,给你两颗白菜就高兴成这样。”

凌清辉扛着女儿回殿,大家一起吃午饭。

喝汤盛菜的间隙,凌清辉总时不时看她,到午睡时晴翠受不了了:“总看我干什么?挨一顿打特别满足?”

凌清辉乐了一会儿,凑过去靠着她:“世人都说皇家无情,皇帝不能有情。那是我就想,难道真的就没有两全的办法,真的就只能做个冷漠无情的孤家寡人?我想试试。很幸运,我遇到了你。”

晴翠冷笑:“可惜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凌清辉仰头看着她:“现在的你我也喜欢。凶残,蛮横,为了女儿不要命,又野性又温柔,明璋有你这样的母亲,肯定特别安心。”

晴翠终于察觉了不对劲:“你缺母爱?”

凌清辉笑容一僵,良久低头,把脸埋在她怀里,不说话了。

晴翠摸着他的头,唉声叹气:“我说我怎么没儿子,原来已经养了个儿子了。”

刚因回忆起童年而生出的忧伤顿时灰飞烟灭,凌清辉抬头,满面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这么个大男人,哪能让媳妇……”羞得说不出话来。

晴翠嘎嘎直乐,翻身抱着他亲一口:“知道了。不管你什么意思,总之你有我陪着。”

凌清辉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

天光一色内室,皇后皱眉看着儿子:“说,你为什么要推明璋下水?知不知道你父皇差一点就赐死你了?”

皇长子忍不住哭道:“因为你不要我了!”

未满十岁的孩子断断续续哭诉着自己的不安:他不是皇后亲生的,谁都可以是皇后的孩子,谁都理所当然是皇后的孩子,明璋比自己更得皇后宠爱。

皇后听得懊悔不已,将孩子搂到怀里,一句一句解释:“我的儿,别人有爹有娘的,哪里在乎我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德妃生了个女儿,又不能再生,我与一个注定晚景凄凉的妃子争斗什么?”

“那你干嘛对她那么好!”

“傻孩子,她是宠妃,她女儿也受宠爱,”皇后低声说,“你父皇想给明璋找个依靠,我和你对她好,陛下才会相信我们。我难道不曾给你讲过栗姬故事?”

皇长子愣神半晌方才明白,大为气恼:“我以为你让我大方点,我没想到!怎么办,妈妈这下怎么办?”

“没事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