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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唐俭,手指终于动了动。

目光落在案上的 “安置书” 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边缘,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那些亲随。

这才发现那些跟着他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汉子,全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唐俭心里忽然一软。

是啊,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不图高官厚禄,不图青史留名,拼了命的护卫自己。

只求一家老小能有个安稳着落,有口吃食,牺牲之后一家老小能够不被遗忘,能靠着抚恤好好活下去,不用颠沛流离,有个不错的前景。

如今燕王连他们子女的前程、父母的晚年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说实在的,唐俭自认为他都做不到像李恪这般周全。

他最多能争取些银钱抚恤,哪想得到连子女、父母的医养都纳入其中。

这份细致入微的体贴,比任何慷慨陈词都更戳人心窝。

想到这里,唐俭眼底泛起苦涩。

“燕王殿下,你倒是会拿‘大局’压老夫,若是老夫选择不原谅你,倒显得老夫小气,不懂体恤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他抬眼望向李恪,眼底的锐利淡了些,多了几分审视,却不再是先前的敌意。

听到唐俭话里透出的松动之意。

李恪心中暗松半口气,却不敢彻底放松下来,仍保持着恭谨姿态。

\"唐叔公言重了。晚辈只是尽我所能的补偿,不敢挟功求谅。\"

说话间,李恪又利索地倒了一杯酒水,双手捧着递到唐俭面前,腰弯得比先前更甚了些。

“晚辈知道,这点‘补偿’远抵不过您九死一生的惊险,也抵不过兄弟们吃的苦。但晚辈能做的,只有把这些实在事落到实处,不让你们寒心。”

说到这,李恪的声音低沉了些,目光里满是真切的愧疚。

“对于,这次突袭定襄城的军功,晚辈也不会独享,没有唐叔公您在颉利牙帐让其放松警惕,打乱他的部署,晚辈也不可能顺利破城。”

李恪语气诚恳,目光坚定地望着唐俭。

“因此,晚辈已经拟好了军功奏报,会将您与使团兄弟的功劳一一列明,奏请陛下论功行赏,绝不让您的付出白费。”

唐俭闻言,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认可。

他轻轻晃了晃杯中酒,看着酒液泛起的涟漪,缓缓道。

“你倒是懂得分寸,没被军功冲昏头脑。不过,老夫在颉利帐中,不过是尽了使臣的本分,算不得什么大功。”

说完,他抬头看向李恪的眼睛,见李恪眼中没有半分的虚伪与算计之后。

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呼...”

吐出一大口浊气之后,猛然将酒碗砸在地上。

瓷片四溅之间,唐俭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恪的眼睛,声音嘶哑道。

“这一次,老夫可以原谅燕王殿下你的莽撞,但有句话横在老夫心里不吐不快。\"

唐俭往前踏了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郑重。

“老夫问你,若你提前知晓老夫身在定襄城,遇到今日之战机,你是否还会今日这般,为了所谓的‘胜利’,不顾老夫的死活,发动突袭?”

帐内霎时死寂,连亲随咀嚼食物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恪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众人紧绷的目光里,李恪缓缓抬起眼帘——

“会”一个字掷地有声的在营帐内响起。

李恪没有丝毫躲闪,他缓缓直起身,目光依旧恭敬却多了几分坚定,沉声道。

“唐叔公,晚辈不敢欺瞒您,若再选一次,晚辈仍会这么做!”

“战机转瞬即逝,若错过此次,再想重创颉利主力,不知要等到何时,他日颉利卷土重来,也不知会有多少边疆百姓死于战火、流离失所。”

“又有多少将士,因此丧命于北疆战场。”

李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恳切,目光扫过帐内亲随,又落回唐俭脸上。

“只是晚辈绝不会‘不顾您的死活’。若提前知晓您在城中,晚辈会连夜调派最精锐的斥候潜入,要么设法将您与使团兄弟悄悄送出城,要么在突袭时以火号为记,让先锋部队优先护住您所在的营帐,绝不让您身陷重围。”

“这定襄一破,即使没有抓住颉利可汗,但北疆二十年之内再无战事,这背后的分量,比晚辈的爵位、甚至性命都重。”

他顿了顿,弯腰更深了些,语气里也满是愧疚。

“此次是晚辈情报不足,又急于抓住战机,才让您受了惊吓,这是晚辈的错,任凭唐叔公责罚。”

“但晚辈守北疆、打突厥,终究是为了护更多人安稳——这安稳里,既该有边疆百姓,也该有您,有帐中每一位出生入死的兄弟。”

帐内静了片刻,唐俭盯着李恪看了许久,看着他坦荡的模样,又瞧他眼底没有半分闪躲。

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只剩下复杂的神色。

他忽然哑着嗓子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李恪的肩膀。

“算你小子过关了,若是你这一次说什么‘定会以叔公安危为重’的漂亮话,老夫反倒要看轻你了。”

见到自己成功化解掉与唐俭的隔阂,李恪紧绷的脊背终于缓缓放松,抬手拭去额角不易察觉的薄汗,正要开口。

却见唐俭抓过酒坛哗哗倒了两杯酒水,又递给李恪一杯,自己先仰头饮尽,随即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燕王殿下,你知道老夫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的揭过此事吗?”

李恪握着酒杯,侧身看向唐俭,有些疑惑的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我刚才所说的那几点吗?晚辈自认所言皆是肺腑,这才让唐叔公放下心中芥蒂。”

唐俭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看那些死里逃生的亲随。

“你说对了一半。你肯为了北疆太平冒风险,也肯为兄弟们谋后路,这是你打动我”

“但更让老夫放心的是,就你身为皇室贵胄,还这么年轻,在二十都不到的年纪,就敢不顾生死,带领三千骑兵,闯进近十万突厥大军的定襄城。”

“这份胆识和生死置之度外的魄力,比任何承诺都更让老夫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