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魔都大殿深处,幽暗的内室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药草苦涩与某种更阴冷的铁锈味。
池水冰冷刺骨。黑发青年猛地从剧痛织就的冷汗中惊醒,如同挣脱无形的枷锁。
他喘息着,粗鲁地扯掉被汗水浸透的衣袍,近乎跌撞地沉入池水中央。
冰凉的水波瞬间包裹住灼热的身体,带来短暂的麻痹。
青年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闭紧双眼,紊乱的呼吸在寂静的室内艰难地、一点点平复下来。
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和紧实的胸膛滚落。
“系统……”他的声音带着痛楚后的沙哑,“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报告宿主,没有。”一个毫无波澜的机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不过我说过您不用着急的,他们迟早会过来的。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但我等的有点急了,”青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池壁,指节泛白,声音因忍耐而微微发颤,“这煞气反噬……一天比一天更狠……”
话音未落,一股更凶猛的剧痛如毒蛇般噬咬上来,让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激起一圈涟漪。
“系统,还有猛点的药吗?快!”
“有的宿主,需要300积分。确定交易吗?”系统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换!300而已!”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交易完成。”
话音落下的刹那,内室角落那尊造型狰狞的青铜香炉内,“噗”地腾起一股诡异的紫烟。
那烟不似凡尘之物,色泽妖异,带着一丝甜腻得令人眩晕的香气,丝丝缕缕,如有生命般迅速弥漫开来,直扑向池中的青年。
几乎是同时,那蚀骨的剧痛骤然消散,被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都飘起来的极致快感取代。
青年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舒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快感如潮水般退去,最后一丝反噬的余痛也消失无踪,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一丝刚脱离泥沼的疲惫。
他看向那香炉,紫烟已然散尽,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甜香残迹。
“啧。”青年眉头锁起、像是不满那紫烟如此之快的消失。
“殿下,”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女柔媚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声音,“时辰已到,宴会该开始了。”
“知道了,聒噪!”青年不耐烦地低喝。
他哗啦一声从池中站起,带起大片水花。
也不擦拭,径直扯过散落在地的玄色衣袍,草草披上,赤着脚,带着一身水汽和未散的寒意,大步流星地走向连接内室与外殿的幽暗缓冲地带。
那里,微弱的灯火从华丽厚重的大门缝隙透入,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斑。
一排姿容各异、风情万种的魔族美人已按他的吩咐静候在此。
她们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在昏暗光线下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当青年湿漉漉的身影裹挟着冷冽气息逼近时,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紧张。
美人们的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一丝被选中的渺茫期待,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在这魔尊的宴席上,赴宴绝非单纯的光鲜。她们可能是点缀魔尊威仪的华美花瓶,可能是供宾客狎昵取乐的玩物,甚至……可能是某些大魔盘中一道名为“珍馐”的菜肴。
命运如何,全系于眼前这位年轻魔尊一念之间。而此刻,他周身散发的阴郁戾气,无声地宣告着他心情极差。
青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在她们身上迅速扫过。没有半分停留,最终定格在一个角落。
“就你。”他抬起手,指向那个有着璀璨金发和碧绿眼眸的女子。她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过来。”
金发美人强抑着恐惧,依言站起,轻薄的衣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更显身姿玲珑有致,却也脆弱易折。
青年似乎满意于她的反应和这副任人采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像攫取一件精美的战利品。美人低低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僵硬。
青年无视她的僵硬,抱着她,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刹那间,喧嚣的声浪、刺目的灯火、混杂着浓郁酒气与熏香的暖风扑面而来,将内室的幽冷彻底冲散。
宏伟的殿堂此刻金碧辉煌,觥筹交错。雕
花的黑曜石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异域果品和流光溢彩的美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迷醉的甜腻熏香,
混合着魔族身上特有的、或浓或淡的硫磺与血腥气息。众多形态各异、气息强横的魔族围坐四周,身边大都依偎着容貌艳丽、神态各异的伴侣,有的在调笑,有的在亲昵,场面奢靡而混乱。
当新任魔尊抱着美人踏入的瞬间,喧嚣声浪为之一滞。所有目光——敬畏的、探究的、谄媚的、甚至隐含敌意的——都聚焦在他身上。
青年神色倨傲,抱着美人径直走向主位。他将怀中尤物安置在宽大的王座旁,自己则稳稳落座。早有侍者恭敬地奉上盛满暗红色酒液的夜光杯。
青年端起酒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无需言语,仅一个举杯的动作,便足以让所有宾客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杯,表达着对新魔域主人的“尊敬”。
无人敢怠慢。纵使有人敏锐地察觉到那暗红酒液中悬浮着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颗粒,在灯光下诡异地一闪而逝,也无人敢有丝毫质疑或犹豫。在一片恭维与饮酒的声响中,众人仰头饮尽杯中物。
青年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放下酒杯,身体慵懒地靠向宽大的椅背。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滑向身旁金发美人纤细的腰肢,然后向上,覆上她胸前柔软的浑圆,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意味。美人身体又是一颤,却不敢有丝毫躲避。
靡靡的乐声适时响起,丝竹管弦编织着令人沉沦的旋律。
青年似乎放松下来,干脆将头枕在美人温软的大腿上,闭目养神。美人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时间在酒香与乐声中流淌。青年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美人一缕柔软的金发。
就在这看似松懈的时刻,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乐队中一个不寻常的音符——那竖琴的拨弦声,清冷、孤高,带着一种穿透奢靡表象的锐利,迥异于其他乐器的靡靡之音。
这声音……是他!
青年霍然睁开双眼,枕在美人膝上的头并未抬起,但那深不见底的黑眸已如最精准的箭矢,瞬间穿透喧嚣的人群与迷离的灯光,牢牢锁定在乐队深处那个抚琴的身影上。
他薄唇轻启,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与冰冷的压迫感,清晰地响彻在骤然降低音量的殿堂中:
“蒂安巴图 ,你总算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