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越来越近了,刘钰却看都没看。
他只是低下头,偶尔给自家夫人说些情话,把对方闹了个大红脸,然后哈哈大笑。
对于刘钰来说,天下很重要。
如果换成南北朝时期的他,他或许会选择前者。
半生赌徒,从一个士卒一步步发家到成为皇帝。
打下长安的第一时间,不是稳扎稳打,而是直接冲回建康称帝。
可见其野心勃勃。
这时候的他,是武帝。
天下最重要,无论什么,都得在天下面前让道。
他称帝建宋,本质上也是赌博。
他在用一场场豪赌,与自己对弈。
但对于现在的刘寄奴来说,天下比起臧爱亲,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做到了,临死前他想的,不是什么天下未能一统。
他临死前,嘱咐他的傻儿子,也是和臧爱亲的孩子,要如何提防大臣,制衡他们。
之后,他想着自家发妻,下令不要动其坟墓。
把他和自己的敬皇后分开葬。
她已经入土为安了,自己怎么能去打扰她的安宁?
他前半生是个赌徒,是臧爱亲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他。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赌输了,被人吊在树下抽,是自家娘子变卖家当,拿着银钱来赎自己。
那是一个午后,他在骄阳下,感受着烈日灼烧与鞭子的疼痛。
一贫如洗的妻子,把他救了下来。
从那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参军,要出人头地,要给自家爱妻更好的生活。
后来他成功了,但他的爱妻却没享福多少年,就撒手人寰了。
现在,地脉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重新拥抱爱妻的机会。
对于刘寄奴来说,爱妻的怀抱太温暖。
冰冷的皇座与江山很美。
但他不喜欢风雪。
他想要那个带有淡淡香气,温暖又安心的怀抱。
刘裕回过神,用下巴蹭了蹭臧爱亲的发顶。
“娘子,等会我们去看看胭脂和首饰吧。”
刘寄奴语气十分温柔,让慕容克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是知道这位武帝有多心狠手辣的。
现在一副沉入爱河的良家妇男模样,配合他那英俊之中带着坚韧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违和。
“哎呀,不要浪费钱。”
臧爱亲闻言,丝毫没有欣喜,反而摇头拒绝了。
无论自家夫君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地位。
在臧爱亲看来,她都得负责勤俭持家。
胭脂首饰有什么好的?
没有不是一样过。
把自家的日子过好最重要。
“不行。”
“我就要带你买。”
刘寄奴听到记忆之中的回答,恍惚了一下,接着略带孩子气的拒绝了自家娘子。
当初他屡立战功,用银子给她买首饰胭脂的时候,她也是抱怨自己浪费钱。
臧爱亲越是这样,刘寄奴就越想给她更好的。
“不行。”
臧爱再次拒绝。
“你的不行不行。”
刘寄奴再次反驳。
“刘裕你...”
慕容克就这么听着小两口拌嘴,眼神恍惚的进入了皇城。
史书是不是记载这位武帝能打、心狠手辣、是枭雄吗?
枭雄在哪?
“六扇门捕快抓坏人,别跑!”
“略略略,来抓我啊~”
街道旁,小孩子们正在打闹。
也有年轻男女正在逛街,交谈。
喧闹声让慕容克回过神。
“这里...是长安?”
慕容克看着面前繁华热闹的长安城,眼神带上了不可置信。
他没来过长安,但在他那时候,长安多次易主。
前赵、后赵、前秦。
这么频繁的变更,那时候的长安什么样,可想而知。
但现在...日光照在金碧辉煌的楼阁之上。
天上有天阙鸮飞驰而过。
坊市喧闹,但格局分明,一切井然有序。
皇朝本土的商队,与后来被纳入领土的外邦商队络绎不绝。
慕容克第一次对于繁华,有了真切的认知。
而一旁的刘寄奴更是无比震惊。
他是打下过长安的,自然知晓现在的长安到底多么离谱。
此刻,刘寄奴和慕容克,都下意识的放缓了握缰绳的力度。
脚下的骏马,也开始慢慢踱步起来。
很快,刘寄奴的视线便被某处吸引。
臧爱亲顺着看去,瞬间就火冒三丈。
只见,刘寄奴的视线,落在了赌坊二字之上。
此刻赌坊外无比热闹,人们或狂喜,或悲伤。
随着热闹的交谈声回荡,刘寄奴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他有点手痒了。
不过很快,腰间的剧痛,就让他猛的回神。
“要不要玩两把?”
臧爱亲看着自己夫君,皮笑肉不笑,又加大力度,拧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错了娘子,不玩。”
“我看都不看!”
刘寄奴连忙双手合十讨饶,看着自家娘子在怀里仰起头,温婉之中带着几丝怒意的样子,刘寄奴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皇宫之外。
刘寄奴和慕容克翻身下马。
刘寄奴稳稳抱住了自家夫人的腰,让她下马。
慕容克就直接多了。
他直接催动灵气,让幽帝飞了起来,接着缓缓落地。
宫人带着几人来到了两仪殿外。
此刻,朝臣们已经去操劳扩建皇城的事宜了。
而皇帝坐在桌案前,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偶尔点点头,亦或是摇摇头。
在看到部分人的公文之时,还会嘀咕暗骂两句,表达着不满。
“陛下,人已经到了。”
侍从的声音轻轻响起,让皇帝抬起头。
“来了,坐。”
皇帝一看到慕容克,眼睛就猛的放光了。
慕容克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他很正经的,没有龙阳之癖。
平时他是不会这么想的,但刚刚刘寄奴的模样,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怎么看人怎么不对。
不过慕容克终究是慕容克,很快定了定心神,带着幽帝来到下首落座。
幽帝看着皇帝,眼中有敬畏,与茫然。
都是皇帝,怎么对方看起来像一位真正的君主。
他感觉自己有点像跳梁小丑呢。
刘寄奴见状,也施施然落座。
“久闻刘寄奴赌术高超,不巧,朕的皇弟对于此道也略有精通。”
“改日,正好让你们切磋切磋。”
皇帝把视线转向刘寄奴,笑着开口。
能打,又是一员猛将,好事。
皇帝话音落,臧爱亲就嘟起嘴。
她是典型的良家妇女,因而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有什么想说的,最后也选择了沉默。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
刘寄奴闻言大喜,他这可是奉旨玩啊。
“嗷!”
下一瞬,惨叫声响彻大殿。
臧爱亲收回了手。
她是不敢直接开口,但又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