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像一幅淡雅的画卷,鱼肚白渐渐铺展开来。
阿波尼亚很早就起床了,她在这栋房子里转了转,昨天的小男孩正踏踏实实地躺在床上。
可能是昨天晚上出去玩太累了,阿波尼亚还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明眼人都能发现这小孩的奇怪之处,可阿波尼亚并没有从其身上感受到敌意。
本来还打算在房间里等待的阿波尼亚,突然听到了连串不规则的脚步声,以及重物落地的震颤声。
她好奇地顺着窗户望了下去,原本的县政府门口,多出了红彤彤的舞台,以及正扶腰喘气的一众佣人。
阿波尼亚选择现在出门,刚好就撞上了这座鸣聒城不大不小的地头蛇,旧皇上钦点的武举人。
他正带着手下的乌合之众,在城内巡视,出行者无不下跪行礼,笑脸相迎。无需出行者躲在屋内,生怕被发现。
领头的武举人很是得意,他走到一个领着孩子的妇人面前,笑眯眯地问向孩子:“小屁孩,你说你为什么给我下跪啊。”
孩子天真地嗦着手指,回答道:“因为黄老爷是大好人,他帮我们赶跑好几次麻匪,保护了我们。你是黄老爷的人,我们见到你就是要下跪的。”
“说得好,”武举人哈哈大笑,领着孩子走到道路中央,继续问道:“那你说说,除了下跪,你们还要怎么报答我们的恩情啊?”
“我们要把所有闪闪的东西交上去,这样黄老爷和后来的县长就能一直保护我们了!”
若是大人说出这逆天的话,旁人还能说他是为了自保。可偏偏这些话,被刚刚懂事的孩子说出来了。
就算是阿波尼亚的【戒律】,效果也不过如此。
之前,阿波尼亚常听见周铭说,要让大家“站着把钱挣了”,可这些百姓……
他们只能跪着,还得再把钱交出去。
而这,仅仅是为了自保。
到了这里,阿波尼亚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奇怪世界的主人,怀着什么目的。
又或者说,“让阿波尼亚看到人世间各种类型的罪恶”这件事,是他要完成目的的手段。
“可如果连让他们心甘情愿交钱的‘外因’,也是黄三郎创造的呢?”
昨晚马县长和黄三郎,以及今天路中央的孩子嘴里的麻匪,阿波尼亚是一知半解。
但通过黄三郎的心声,她知道有两批土匪。
其中一批,是黄三郎安插在山里的钉子,假装抢走大量烟土,帮助黄三郎中饱私囊。
但另外一批,也确实是真的土匪。可阿波尼亚估计没有机会见到了,因为无论是对于阿波尼亚还是幕后主使,真正的土匪究竟如何,都无关紧要。
等到武举人狐假虎威得醉生梦死时,县政府前面的舞台突然被另一批黄三郎的手下围住。
见此情景,武举人暗叫不好,紧忙走进大部队里。
“差点忘了事,你猪脑子!”黄三郎的9另一个心腹胡十万,尽量压低声线怒骂道。
武举人被骂也不恼怒,赔笑着道谢。本来这舞台的安保是他要负责的。但刚才欺负百姓正欢,还是胡十万解了他的围。
其他百姓看到这里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同样站起来围住这里,凑起了热闹。
日上三竿,马县长和黄三郎,以及另外两个阿波尼亚不认识的人,走上了舞台。
黄三郎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喇叭,开始陈词:“自宣统皇帝退位以来,鸣聒城一共来过五十位县长,他们都是王八蛋、禽兽、畜牲、寄生虫!”
“但是,这位马县长”,黄三郎侧身抬手,让台下所有人把目光全部投向马县长,“他不是王八蛋,不是禽兽,不是畜牲,也不是寄生虫!”
“他今天亲自带队,出城剿匪,他,是我们的大英雄!”
“大英雄!!!”
人堆里不知是谁立马附和喊出,所有百姓立马弯下了膝盖,异口同声地呼喊着“大英雄”三字。
见效果甚好,黄三郎把喇叭交给了马县长。
此刻的马县长正是春风得意,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和黄三郎昨晚商讨的事情。
“乡亲们!!!我马定善,一定把土匪赶尽杀绝!”
百姓没回应他到底豪言壮语,都埋起头来。
马县长以为这是对自己臣服的象征,丝毫不去想这举动的怪异。
阿波尼亚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事不猜也能想到。
那两个陌生的人她已经了解了,作为鸣聒城仅次于黄三郎的豪绅家族族长,他们合同黄三郎出钱,意为缴纳赋税,支持剿匪行动。
这三大家族出了钱,那百姓也肯定出钱。到时候,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五五分账。
她现在可以轻松地杀死所有欺压百姓的反派,可杀完之后呢?就比如昨天她杀死的壮汉,把他杀了后,被她欺辱的女大学生就能复活了吗?
再联想一下,照片上疑似女生男朋友的男生,又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杀人并不能终结罪恶,只能暂时停止它的发生。
现在舞台上的狗杂种死了,这些百姓只会等到下一个黄三郎,下一个马县长,下一个豪绅家族……
“果然,我依旧做不到袖手旁观。”
阿波尼亚终究还是出手了,她直接动用【戒律】,修改了黄三郎和马县长,以及两大家族族长,都在意识上层面上彻底改变。
从欺压百姓的畜牲,变成了心系百姓的大英雄。
在她完成了这些事情后,那道破旧的门又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阿波尼亚并没有着急进入,她选择回到之前的落脚点。
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却不见了熟悉的房屋,只有一个水塘。
她在清澈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左右嘴角都略微下移,眉眼中的对众生的怜惜早已消失不见,如广寒仙子般清冷柔弱的容颜,此刻被一股怒气破坏了冷淡的气质。
“我这是,在生气吗?”阿波尼亚喃喃自语,从再次遇见周铭后,她的情绪平稳得堪比放在华胸部上的餐盘。
没见到那个奇怪的小孩,阿波尼亚便回到了木门前,前往下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