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贺远开口问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可知你们来投奔的,是什么势力?”
那人闻言,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摇了下头低声道:“俺……俺叫张狗剩,俺不知道……”
他话未说完,一旁的张虎便抢先一步开了口,声音洪亮如钟,脸上满是赤诚与豪迈。
“长官!我们不管什么势力!只要是打鬼子的队伍,就都是好汉!”
“俺们兄弟几个,就愿意跟着刀山火海的干!”
“好。”贺远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欣赏。
“你们先随便找间屋子歇着,收拾一下,晚上跟我一起回重庆。”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贺远,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人。也就是俗称的军统。”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
张虎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茫然。
“长官……俺……俺没读过书,不知道啥是……军统……”
“不过没关系!只要长官愿意带我们打鬼子,让俺们干啥都行!”
说罢,他便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弟兄,转身朝着旁边的空屋走去。
待他们走后,贺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他转过头,对着身旁的陈默,用那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那个张狗剩,有问题。”
“什么?!”陈默闻言当即大惊。
“老大,这……这是真的么?”
“可当时在山西,就属他杀鬼子杀得最凶,一个人就捅死了七八个!怎么会有问题?”
“是我的直觉。”
贺远摆了摆手,并未过多解释。
陈默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
他虽然不解,但出于对贺远的绝对信任,还是立刻道:“那……那要不还是我带他们走吧?要是真有问题,绝不能让他们跟在老大您身边!”
“无所谓。”贺远却再次摆了摆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就由我带着他们回去好了,路上,我正好也顺带看下情况。”
贺远,确实是凭的直觉。
一种自钢铁厂和兵工厂逐渐修建起来后,便愈发清晰的直觉。
他发现自己似乎能隐约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情绪的波动,尤其是那些直接的好意与恶意。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却又无比真实。
而在刚才,从那个叫张狗剩的男人身上,自己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冰冷刺骨的恶意。
这个人虽然血条是正常的绿色,信息也都很普通,就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一身本领也都是从五台山学来的。
但这种程度的恶意,真的和日寇知道自己身份后都差不太多了。
这事,还真得稍微研究一下才行,也算是研究下自己刚得到的这个新能力了。
收拾完自己那本就不多的行李,贺远没有片刻停留,径直来到了政府招待所。
他熟门熟路的走上二楼,在安娜的房门前停下,抬起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便被从里面拉开,安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显然是刚准备沐浴的,一头灿烂的金发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身上只裹着一件丝质的浴袍,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被阳光亲吻过的,泛着健康光泽的小麦色肌肤。
这三个月在工地的风吹日晒,并未减损她半分的美丽,反而为她那本就高挑健美的身材,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野性与活力。
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在小麦色肌肤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清澈而又明亮,仿佛是两颗镶嵌在琥珀中的蓝宝石。
安娜倚着门框,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贺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贺先生,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我可还没洗澡呢。”
“呵呵。”
贺远闻言,也是不甘示弱地笑着反击道:“我哪天不都是这个点来么?再说了,你没洗,恰好我也没洗呢。”
“哦?”
安娜闻言,却是轻笑一声,那魅惑的眼神直接大胆的迎上了贺远的目光,说出的话更是令人血脉偾张。
“那正好,等一下我给你搓搓背好了。”
说罢,她便笑着侧过身,请贺远进了屋。
安娜很是熟练地为贺远点上一支雪茄,又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为他倒上了半杯。
做完这些,安娜才在贺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两条被浴袍包裹着的修长美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
“说吧,今天想吃什么?还是让安康酒家的宋掌柜送过来?”
“今日不吃了。”
贺远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
“因为今晚,我就要走了。”
此言一出,安娜脸上那份轻松惬意的笑容瞬间一僵,那双明亮的美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是……回重庆?”
“嗯。”
贺远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局里来了信,让我回去述职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安娜几乎是立刻便说道。
“约瑟夫叔叔离开时交代过,我的任务就是辅佐好你,直到我们一起去缅甸为止。”
“呵呵,我知道你想一起去,所以才特意来通知你。”
贺远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过,你得比我多留几天才行。”
“为什么?”安娜的眉头当即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解。
贺远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他将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那带着几分神秘的语气道:“给你个赚外快的机会,也是……帮我个忙。”
……
夜色渐深,晚上十点。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一列开往昆明的火车,缓缓驶离了腾冲站。
在一节略显拥挤的三等车厢内,贺远带着张虎等几人,在角落里找了几个位置坐下。
“长官,咱们这是要去哪?”张虎凑上前,好奇的问道。
“先去昆明,然后坐飞机,去重庆。”贺远淡淡回答道。
“坐……坐飞机?!”
这话一出,张虎和他身后的几个弟兄,全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对这些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而言,“飞机”这两个字,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