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力会长,不过不必了。”
安藤再次摆手,示意自己并非为此而来。
随即,他在贺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问道:“力桑,我让小林送来的那批黄金,你可交给八路了?”
“回将军阁下的话,还没有。”
贺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八路那边生性多疑,他们担心我们会在交接黄金时设下埋伏,跟踪他们。”
“所以他们表示,我们必须先把承诺的安全线路开辟出来,等他们确认了线路绝对安全之后,才会派人来接收黄金。”
“嗯,这倒也符合他们的做派,八路都是狡猾狡猾的。”
安藤闻言点了点头,对这个解释似乎并无怀疑。
随后他便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地图,在桌面上缓缓展开。
“你看,这上面用红线标注的两条线路,一条通往山西,一条通往河北南部。”安藤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我已经下令,将沿途的所有帝国部队和皇协军都暂时撤离了。”
“不过,这两条线路,我最多只能给他们用两个月。两个月后,部队就会重新进驻。”
贺远将地图收起,郑重的揣进怀里,点头应道:“在下明白了,明日一早,我便去与他们商谈此事。”
安藤嗯了一声,似乎是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紧接着,他看了眼桌上那壶老白干,竟拿起一只粗瓷酒碗,给自己也倒上了小半碗。
“嗬……真辣!”安藤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忍不住咬着后槽牙咂了咂嘴。
“空腹喝酒最是伤身,下酒菜可不能少。”贺远笑着将那碟油炸花生米推了过去。
安藤捏起两粒扔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视线却有些飘忽的转向桌上那昏黄的灯火上。
“说起来,你们华夏的酒桌文化,倒是和我们日本有些相似。无论是谁,都讲究个规矩和门道。”
“本是同源,当然相似。”
贺远微笑着点头附和,目光却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安藤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迟疑。
“安藤阁下……您深夜造访,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心事?”
“唉……”
安藤重重的叹息一声,仿佛被贺远这句话勾起了满腹愁肠,摇了摇头道:“本来,是打算请力桑你去我家中好好喝一杯的。但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不合适啊。”
“野狼谷内,还有数千名帝国的勇士正被病痛折磨,生死一线。而田中师团长他……也在返回的路上遇袭,至今生死不明!”
“你说,我又怎能有心情饮宴作乐呢?”
居然主动跟我提起田中的事了?
贺远闻言,内心飞速思索起来。
安藤这老狐狸,特意跑来对自己说这些,可绝不会是诉苦。
只不过按照自己本来的预计,这事不该是他来找自己说的。
表面上,贺远仍旧不动声色,只是默默提起酒壶,为安藤那空了的碗再次斟满了酒。
见贺远不接话,安藤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鬼精的支那人,但也只能自己将话头继续下去。
他端起酒碗,对着贺远遥遥一敬。
“多谢力桑的美酒了。”
一碗酒下肚,安藤看似随意道:“对了,力桑,你……可还与那大清那边有联系?”
贺远正欲端碗的手微微一顿,眉毛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
“安藤阁下为何会突然提及那局长?”
贺远故作不解的反问道:“此人原来不也是在您的麾下效力么?自从他高升,调去奉天之后,在下便与他没什么联系了。”
“呵呵……”安藤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与无奈。
“此人去了奉天,在那边当上了警局局长之后,便心高气傲,与我这边也并无过多联系了。”
“但眼下的情况是,田中君失联,谷内数千皇军可还在等着救命的药物!时间不等人啊!”
安藤目光灼灼的盯住贺远,终于是图穷匕见。
“力桑,我听说你先前和那大清关系匪浅。”
“如今帝国将士有难,我想……或许可以通过你这层关系,请他帮忙,让关东方面调拨些资金过来,先行救人!”
安藤说完这番话,内心也不由得一阵无奈。
自从上次的铁路劫案之后,自己虽然从中得到了点好处,但也和关东军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结下了梁子。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只能厚着脸皮,通过一个支那人的关系去解决了。
毕竟,田中现在生死不明,如果再不能从关外弄来资金,那购买药品的巨款就得自己全部承担了。
否则,一旦谷内那几千士兵真的都病死了,本部追责下来……
这个天大的黑锅,终究还是要扣在自己这个宪兵司令的头上!
而听到这些,贺远心中瞬间了然,内心不由得挑了挑眉。
莫非……田中那老鬼子真的被炸死了不成?
要真是这样,自己后续的许多计划,恐怕都要做出不小的改动了。
但这些思绪只在脑中一闪而过,贺远明面上则立刻肃然起身,对着安藤郑重一躬。
“将军阁下请放心!此事关乎帝国数千勇士的性命,在下义不容辞!”
“我立刻就去想办法,联系那大清!无论如何也让他配合帮忙!”
“哟西!那就拜托力桑了!”
安藤也跟着站起身,脸上那份忧虑总算是消散了些许,上前一步亲切地握住了贺远的手。
“力桑,你永远是我最可靠的盟友!”
“为帝国效力,为将军分忧,皆是在下义务所在。”
贺远谦卑的低下了头,随即又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迟疑道:“不过……阁下,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算我联系上了那大清,恐怕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关系,想要在短时间内弄到半吨黄金,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您……最好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
安藤脸上的笑容一僵,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也知道贺远所言非虚,只能有气无力的摆了下手道:“尽力而为吧。天色不早了,力会长你忙完后早些休息,我该回去了。”
“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