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鹤早就对着云堇回答过这个问题，此时说起自己的答案来也格外坚定。
“我觉得这个故事很好，是我希望的故事。”
“好，我知道了。”鹿祀点点头，抿了一口杯中茶水。
这一次，她思量了几息时间，才提出下一个问题——
“你刚来璃月港的时候，可有在这里的餐馆点过吃的？”
申鹤点头。
她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被几个心怀不轨之人盯上，然后结识的旅行者。
“点菜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的心境有些久远，申鹤回忆了一下，才缓慢又冷静地叙述起彼时的想法。
“我不知道是否会留在璃月港，所以那些菜只是浅尝辄止，明白个中滋味就好。”
“如果我将来回归山野，还要贪恋人间的美味的话，修炼会受到阻碍。”
“哦……”鹿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冷不丁问出一句——
“好吃吗？”
申鹤也很实诚地给出评价：“好吃，比在山间修行的时候，师父给我吃的那些药草好吃。”
聊到这里，鹿祀的心中大致有数了。
同时没忍住蛐蛐了一句：“留云那个家伙不是在研究烹饪机关吗？怎么不给孩子做饭吃？”
——
绝云间，某位鹤形仙人在自家洞府中打了个喷嚏。而后举翅揉了揉喙根。
“这种感觉，莫不是哪个孩子在记挂本仙？”
“应该是申鹤那孩子吧，她还是第一次下山这么久，想念本仙也正常。”
“不过甘雨那孩子也有可能。”
“嗯，找个时间去见见她们好了。”
——
万民堂。
对于鹿祀蛐蛐自家师父的行为，申鹤很有礼貌地选择了沉默。
正巧菜已经做好，卯师傅笑呵呵地把菜端过来，又因着鹿祀的面子送了个尝鲜的新菜。
鹿祀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免单，因此这次没有再推拒，道谢之后也就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少女把菜往中间推了推，方便申鹤夹取。
“人间烟火味，最是抚人心。你这次多吃点试试，不浪费可是璃月的传统美德。”
没等申鹤这边做出反应，鹿祀已经用文雅吃相能用出的最快速度，埋头吃上了。
看到前辈吃得这么香，申鹤不想打扰，渐渐地也生出了几分胃口。
……
在鹿祀和申鹤认真吃饭的时间里，饭店来吃虎岩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瞥到在万民堂吃饭的“拯救璃月港的定海真君”，总之原本就很受欢迎的万民堂今天格外热闹，几下就被想到这里吃饭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卯师傅有些局促地过来道歉，和鹿祀说了外面的事，问她的看法。
——毕竟大多是奔着她来的。
鹿祀：“……”
以前低调太久了，居然忘了这茬。
不过……也是个机会。
少女放下碗筷，漱口擦嘴，然后看向在卯师傅过来时就已经停箸的申鹤。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打算留在这里帮忙。”
“大概要做的事有维持一下秩序，帮卯师傅打打下手传传菜什么的。你要不要一起？”
前辈都出面了，申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于是这一天在万民堂吃午饭的人们，都受宠若惊地吃上了由定海平天真君帮厨，外加一位气质如仙的姑娘亲手端上桌的菜。
……
鹿祀还是带着申鹤进了岩上茶室。
毕竟这里有小包间，私密性是夜兰亲自督办的，不用担心聊天会被外人打扰。
少女捻了捻手中小巧的茶杯，续上之前的话题。
“在万民堂帮工的感觉如何？”
申鹤对于这种新奇的感受说不上厌烦。许是有鹿祀在身边的缘故，她感觉此时的思路格外清晰，甚至能感受到过往无法察觉的情绪。
“很……热闹。像海灯节放霄灯的时候，有点吵，却没有到想让他们闭嘴的程度。”
听她这么说，鹿祀大概能预测到她未来的选择了。
不过少女并不打算帮她做出决定。
鹿祀上身前倾，略微拉近了一些两者间的距离。语气期待，眼眸明亮。
“那你想不想试试更多类似的事情？”
申鹤这次认真思考了比较长的时间，最终才像是敲定一步决定局面的落子般，很轻又很重地点了点头。
她说：“前辈，我愿意试一试。”
称不上多想，但是这种感觉，她并不讨厌。所以，她愿意试一试。
鹿祀舒眉浅笑，喝完杯中的茶水，才说出申鹤最初的那个问题，来自她的答案。
“首先，申鹤，我希望你先清楚一点——”
“尘世居住和山野修行，对你来说是选择题，却不是单选题。”
少女拿出她初到璃月港时，买来的璃月全境地图；摊开在桌面上，指点给申鹤看。
“璃月港到绝云间的距离固然很远。但对于会仙术的你来说，来回消耗不了多少时间。”
鹿祀已经看出来了：申鹤犹豫是否要加入璃月港，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衡量点，是她不想放下过往跟随仙人修行的生活。
如今这一个问题解决，就轮到更核心的问题了：璃月港是否适合申鹤在此生活？
见对方听懂后，鹿祀才缓慢地说起另一件事。
“我大致知晓你过去的事。你拜入仙门的年岁尚早，对人间生活的记忆并不深刻。”
少女并不打断求教者的沉思，只是温和而缓慢地剖析起事情的因果。
“你在绝云间修行多年，知晓山中岁月是何模样。你愿意接受那样的生活，因此在下山之后时时惦念。”
“——如今你在斟酌是否要加入璃月港，自然也应该像在绝云间时那般。走入这尘世，亲身体会璃月港的一切，才能知晓在此处的生活是否符合你的心意。”
见申鹤的眼神逐渐通透，显然是想通的模样，鹿祀对自己的劝导能力感到满意。
少女将桌上的大地图卷了卷，从背包里换出璃月港范围的地图，交到面前的后辈手里。
“这上面有我故人做的攻略，标示上都是好吃好玩的地方。”
“只是借你一段时间。等你做好决定之后要还我。”
话题结束，鹿祀还挂念着其他事，于是起身把申鹤送出门。
在茶室大门口，她看着心惑已解的申鹤，寻摸了下久远的记忆后，送上最后一句劝告。
“你且记住一点：绝知此事要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