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恢复了不少，但也被刚才那玩意儿薅了一把。”
想到那个似乎和自己联系不少的天钉，鹿祀心中升起些许无奈的情绪。
借着照明物幽蓝的寒光看去，确定少女的容色不显得惨白，夜兰终于放心下来。
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毕竟从外表上看，鹿祀分明是最应该受保护的人。
哪怕她战力是仙人中偏强的，但是她之前受的那些伤，早就由甘雨一丝不落地转述给总务司过了。
从进入巨渊下的种种迹象也能看出来，女孩是带着伤在行动的。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能用加重伤势的办法护持身边人。
真是……
夜兰将晶石灯摆到一边，起身偏头，看向同样往这边来的空和派蒙。
旅行者一怔，随后立刻想到鹿祀之前提起过的“同伴”。
而女孩绵软稚嫩的声音也帮他验证了这个猜测——
“派蒙、旅行者，这位是夜兰，我的朋友。”
顿了顿，看着派蒙那有些应激的眼神，鹿祀耐心地又补上了一句：“璃月籍贯的普通朋友。”
现在想想，之前每次向他们介绍的“朋友”，那些朋友的身份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惊悚了些。
……但是他们一个仙人一个旅行者一个神奇的小家伙，到底需要害怕什么啊。
而在听到鹿祀对夜兰的补充介绍后，派蒙显见地松了口气。
“原来看戏的还是有普通朋友的嘛。”
旅行者不语，没有戳破小家伙的美梦——有实力来到这层渊地下的，能是什么“普通”朋友？
“兰姐，旅行者和派蒙在璃月挺有名，我就不同你细说了。”
夜兰点头。
她察觉到身边的小团子和旅行者有话要说，主动腾出位置，到周围警戒去了。
——
旅行者走到鹿祀旁边坐下，很是认真地回忆一番，才给出自己所知的情报。
“我在里面那个大空间是顺着路朝上走的，没有发现愚人众的痕迹。”
鹿祀平静地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懒到完全依靠旁人。而且旅行者遇不到愚人众，对她的手下来说也算个好消息。
空在走过来之前就做好了决定，因而此时没有过多犹豫，将进入层渊以来收集的，和愚人众有关的物件儿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陈列到鹿祀身边。
“？”
面对女孩疑惑的表情，空取出完整度不错的地图，在上面指出了他获得这些东西的位置。
位置可能会因为时间流逝减弱效力，但物品上面沾染的因果，却不是几十年岁月就能冲淡的。
看在这些东西带来的帮助上，鹿祀真心实意道了谢。然后取出背包里的一个东西，丢进旅行者怀里。
旅行者茫然：“这是……？”
“这是奥赛尔死后爆的。”鹿祀的介绍言简意赅，“和深渊教团有关。”
不是她非要当谜语人，而是她想把说话的力气也省下来，好早些恢复后去找人。
两句话提供的情报已经足够。旅行者很认真地把东西收好，又跟鹿祀道了谢。
……
空是带了委托进层渊的。得到了委托人想要的消息后，他就带着派蒙一起回地面去了。
鹿祀仍旧在找人，断断续续地找人。
甚至因为她在地下待的时间太久，赞迪克没忍住下来了一次。在帮忙找了一个小队的幸存者后，被塞了一叠的委派书，又被女孩赶出了巨渊。
——地上矿区，少年看着几个呆愣愣看着自己的愚人众兵士，默然半晌，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
“唉……跟我来吧，我先帮你们处理了脑内的杂质。”
他可真是能者多劳啊。
不过他确实对这些兵士体内的东西感兴趣就是了。
……
层岩巨渊，地下。
鹿祀进行了最后一次卜算，而后合上了手里的愚人众日志。
结束了。
近五十年里，愚人众派遣进入层渊地下的兵士，所有人的名字都出现在她手上的名单里了。
开采合作勘测队，三队二十四人，折损三人，重伤一人，轻伤十五人。
第九连队，共六十四人，牺牲二十二人，重伤十三人，轻伤九人。
除此之外，还有精英斥候八人，仅余一人生还。
鹿祀看着面前体质亏空，五劳七伤的最后一位兵士，第一次无法将外界发生的事情说出口。
但不管怎样，终究是要面对的。
“……女士在稻妻执行任务时牺牲。我受任继承第八席。”
女孩抬头，看着正值壮年却已见老相的女子，照着先前进行过无数次那般，轻声提问。
“在离开地下之前，你有且仅有一次决定自己去向的机会。为了补偿你在巨渊下面对苦难的经历，我会尽力达成你的愿望。”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头发花白的中年女子并没有沉默多久。几个呼吸后，她用着粗糙沙哑的嗓音，平静地述说了自己的决定。
“属下想要先回至冬一趟。与「女士」大人告别后，再来为您做事。”
很重情重义，也很……大胆的回答。
鹿祀没有反对。
女孩只是眼眸微抬，轻声问了一句——
“晕船么？”
“可以忍受，属下之前就是坐船来的璃月。”
鹿祀点点头，得出结论：“那就是晕船。”
在女人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之前，女孩幽幽地补上了后文。
“回地面后好好保养身体，我会帮你备好药。等确定你的体质能远行了，准你回至冬。”
“机会难得，你可以把想做的事都做了，不必急着上岗。我打算让你去蒙德，和安茜蕾娜一起行动。”
女子低头应是，平静地接受了鹿祀的安排。
她的心中其实是有些雀跃的。
原以为自己离开无望，最后要带着孤独和遗憾永远留在这里……但是「隐士」大人出现了。
她在申请回至冬和「女士」大人告别时，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是接替了席位上任的执行官。而且，聪明的上司都不喜欢太恋旧的下属。
可这位「隐士」大人，似乎不太一样。
她不仅同意了，还把自己安排到了「女士」过往的亲信身边，是过去的自己都不曾拥有的殊荣。
哪怕是在画饼，至少这一刻胃里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