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昂格尔与黄新暖此前并无瓜葛。此番狼狈勾结,皆因绿洲城一役惨败而起。
彼时战局急转直下,昂格尔眼见大势已去,未等拜而阔遁走,便已率领一队心腹亲卫,抢先一步仓皇脱逃。
然而,这一败,犹如山崩。昂格尔深知,损兵折将至此,重返西鲁大都已是痴心妄想。
可若要他再回到那朔风如刀、黄沙蔽日的西荒苦寒之地,继续熬那永无出头之日的岁月,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困兽般的绝望与不甘啃噬着他的心。心思百转千回间,一股滔天的怨毒之火,尽数烧向了一个人——成仁!
“都怪他!若非他!”昂格尔在颠沛流离中咬牙切齿。
他固执地认定:当初若用“万弩齐发、雷霆一击”的狠辣手段,绿洲城未必攻不下来!
可恨那成仁,一再推三阻四,口口声声说什么“时机未到,再等等”!
结果呢?等到成铉那煞星一到,耗费心血打造的弩车被破坏殆尽,连一丝翻盘的机会都未曾留下!
这“等”来的,分明是绝路!昂格尔越想越笃定——成仁根本就是存心拖延,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让他赢!其心可诛!
他怀着满腔的愤怒与怨恨,带着他仅存的一点残兵败将——“驼峰山五怪”,悄然潜入了上京城。
此来,不为别的,只为找那成仁,清算这笔断送他前程性命的债!
然而,当昂格尔历经波折,终于带着形容怪异的驼峰山五怪来到成仁面前,预备兴师问罪之时,迎接他的却并非预想中的摊牌或对峙。
成仁一见昂格尔那副狼狈模样和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百口莫辩的神情!
他捶胸顿足,指天发誓,绝无出卖盟友之心,他声嘶力竭地辩解:
“本王对天发誓,与您同舟共济之心日月可鉴!那弩车机括被毁,定是成铉用了我们尚未知晓的阴诡手段!
本王之意,自始至终都是要借绿洲城之役除去成铉这个心腹大患!又怎会自毁长城,让你蒙受如此大败?我们本就是一损俱损、同坐一条船的人啊!”
成仁这番声情并茂的“肺腑之言”,配合着他捶胸顿足的表演,竟真让满腔怨毒的昂格尔动摇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如此“情真意切”地剖白,再想想自己如今如同丧家之犬、几乎一无所有的处境……
昂格尔那颗被恨意充满的心,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冀:
或许……成仁真是错估了局势?或许……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盟友,真的是他在绝境中还能抓住的一线生机?
而成仁心中,此刻却盘算着另一笔账。他眼见昂格尔虽败,身边却还跟着那五个煞气腾腾、一看就非善类的驼峰山五怪。
这落魄的皇子和他手下这几个亡命之徒,虽如丧家之犬,却未必没有可利用之处。
他们行事毫无底线,岂非正是一把藏在暗处、出其不意的锋利匕首?
于是,这两个各怀心思、互相猜忌的两人,在短暂的敌对后,竟又诡异地重新搅和在了一起。
成仁将昂格尔连同那五个形貌怪异的驼峰山五怪,秘密安置在了自己府邸深处一间极其隐蔽的密室之中。
如同一把暗刃藏于匣中,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放出致命的一击。
然而,每日里,总有一个行迹鬼祟的小厮,端着食盒,神色紧张、脚步匆匆地避开人多的路径,专挑那僻静角落或回廊暗影处穿行,最终消失在府邸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般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举动,与王府中寻常仆役的步履从容大相径庭。
这丝不寻常的蛛丝马迹,恰被一人尽收眼底——正是那如同困兽般活在成仁后庭别院的黄新暖!
她每日枯坐后庭,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那不甘就此沉沦的怨毒之火,灼烧得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难安。
她一双眼睛时刻瞪得溜圆,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警觉,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任何一点可能成为她翻盘契机的微光!
这送饭小厮的异常,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必有古怪!
于是,黄新暖不动声色,开始暗中尾随,观察那小厮的路径和消失的地点。
在数日锲而不舍的窥探和推断后,她循着那隐秘的轨迹,抽丝剥茧,竟被她窥破了成仁极力想要掩盖的秘密——密室!
以及密室中藏匿的,那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物!
那一刻,黄新暖脸上浮现出一丝混合着兴奋与算计的红晕。她感觉自己昏暗的人生中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她渴求已久的、名为“机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