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推开房门。
阳光如利刃般斜劈而下,刺得我双目灼痛。我下意识地抬手虚掩,破碎的光晕自指缝间汹涌流泻,晃得人头晕目眩,心神恍惚。
身后,那间内室依旧沉沦在死寂的黑暗里。我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一地狼藉,更不敢去想象……萨仁此刻是何等模样。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然而,肉身的逃离毫无意义。
那满腔无处安放的羞耻、被自身卑劣反噬的愤懑、以及那扭曲的快意过后更深重的空虚……并未消散半分。
它们在我胸腔里疯狂地发酵、膨胀,沉甸甸地压得我几乎窒息!
直至新的消息传来——他们竟要在宁城再行婚典!广邀天下,宴请八方!
那一刻,所有积压的怨毒、嫉恨与疯狂,终于冲破了最后一丝桎梏。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疯狂、足以将眼前一切乃至自身都彻底拖入无边深渊的念头,在我脑中悍然成型:
举兵,北伐北海城!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
那便谁也别想好过!
金殿之上,当我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吐出“举兵北伐北海”的决定时,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玉阶之下,文武百官皆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死寂持续了足足数息,终于,一位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三朝老国公,颤巍巍地出列。
他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浑浊与迟疑,却努力挺直了些脊梁。
“殿下,请三思啊!我北冥与南平世代交好,边境安宁已久。不知殿下为何出兵?无端兴此大兵,恐惹天下非议,谓我北冥不义,于国运……大大不利啊!”
为何出兵?
难道要我说,是因那两人风光大婚,刺我眼、锥我心?这理由,如何能见光?
我目光一凛,心念电转间已有了说辞,声音沉冷而笃定:“孤接到密报,父皇携母后前往北海城附近寻访名医,然……于数日前失去踪迹。”
我刻意顿了顿,“孤有理由怀疑,南平人包藏祸心,恶意掳掠我北冥国主与国母!”
我看向那老国公,眼神锐利如刀:“老国公,你说……这个理由,够嘛?”
老国公犹疑更甚:“殿下……可有实证?”
“证据?”我骤然暴怒,声震殿宇,“老国公是在质疑孤?质疑储君便是质疑国本!来人——拉出去,斩了!”
满朝骇然!谁也未曾料到我竟狠厉至斯。
“殿下息怒!殿下开恩啊!”
群臣这才如梦初醒,呼啦啦跪倒一片,顷刻间,哀恳求饶之声四起。
我冷眼看着他们,漠然地一挥手:“罢了!念其年老昏聩,暂免死罪。拖下去,打入死牢,待孤凯旋归来,再行论处!”
经此一遭,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出声质疑。
很快,五万精锐大军集结完毕。
我亲自披甲执锐,立于帅旗之下,望着下方乌泱泱、杀气腾腾的军队,心中充满了毁灭的快意。
出发!
铁蹄轰鸣,战旗猎猎,大军如同黑色的洪流,裹挟着我的怒火与疯狂,直扑北海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