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也没怎么骂糜家。
毕竟糜东死了,如今城内人正是怜爱他的时候,因此只骂糜夫人不贤,毁了糜家三代。
这些谩骂,天天都被报到糜夫人耳里。
糜夫人真的想学秦家,冲去糜东灵堂,掀桌喊上一句:你们骂个屁,事情全是糜东吩咐我做的,我最无辜!
我还不贤?
我还毁了糜家三代?
呵,孩子是糜家的,孩子的教养也是糜家在抓,由不得妇人插手,教不好了,怪我头上?
糜夫人如今时刻处在‘掀桌不干与为了儿孙们忍忍’的反复交替中。
糜东的丧事没有大办,一切从简,因此只停灵三天就抬去太周府外的太周书院墓园下葬。
应子林没有抢糜东的风头,等糜东下葬三天后,才公布给瑢先生办大祭的日子。
冬月初三,办三天。
祭拜日子定下后,应子林就在应叔祖、崔山长的帮扶下,带着太周书院的师生,主办大祭事宜。
事情繁琐,每一步都按古礼来,应子林一夜夜的熬,虽然瘦得厉害,却没病倒。
周融倒是病了一场,却很快把身体养好,在冬月初三那天,与应子林、小白、林睦家等人一起领祭。
这,很不合古礼。
领祭者应当由应叔祖、崔山长、或者文昌侯世子等级别的人物来。
可经过崔太夫人、崔山长他们的商议后,还是决定,让年轻人来,崔太夫人的原话是:“青黄不接之苦,老身尝过了,所以深知传承的重要,这回的大事儿就交给年轻人来办吧。”
太宗陛下时期,给了女骄子们养护卫、带兵带武器杀入别人家里救护女眷的权力。
可如今,崔太夫人是满天下的寻啊,也就寻到一个秦家女。
余下的所谓的名门闺秀、高门夫人,都不过是一群被精心娇养着的漂亮狸奴。
所以在城门口那天,她看见各家女眷来捐资,才会感慨落泪。
可还不够!
她儿时所想象的,是所有女骄子的女护卫们,能够彻底蜕变成一支女军。
呜—呜—呜—!
冬月初三这日,满城都是呜呜的陶埙声,哀悼着康瑢。
太周府的各个城门外的一里地处、五里亭处、十里坡处,皆搭建了祭棚,方便魏民祭拜康瑢。
祭棚上挂了白布横幅,祭天下义士瑢先生。
明公子的朴素车驾离城时,看见来祭拜康瑢的人群如龙。
十里坡的祭棚,更是有很多穿着破烂的乡下魏民来祭拜,一个个哭得真情实感:“呜呜呜,瑢先生千古无双,给了咱们穷苦农人活路啊,要不是瑢先生大义开私仓捐粮草,我们能熬过今冬,也熬不过来年收获时啊!”
从细作案传开后,他们就盯着四大驰道,可朝廷一直没给东北州运送粮草。
他们是越看越怕啊……这证明朝廷也没粮草可送了,真打起来的话,只能征收他们普通人家的口粮!
寒冬已经难熬,要是再征收口粮,在来年收获前,每家每户怕是都得饿死一两个老人。
明公子掀起车帘,看着乌泱泱的祭拜人群。
死士首领见状,以为他是想去祭拜康瑢,等回京后,好以此博取好感,是道:“公子,祭品已准备好,公子可要去祭拜一番?”
明公子闻言,嘴角微微一撇,吐出一句话:“他也配?”
一个靠死出名的废物,受不起他的一炷香!
“拿肥肉做的吃食来。”明公子放下车帘后,吩咐着。
死士首领很快就把肥肉做的一种水晶肉递给他:“一直温着,温度刚刚好,公子请用。”
明公子拿起玉筷,夹起一块肥肉做的水晶肉,一入口,又腻又甜,虽然不难吃,却让他不喜的皱眉。
可他还是把半碗水晶肉吃完……他现在有些瘦了,必须增肥,把脸上的婴儿肥养回来。
年长者、上位者,看见还带着婴儿肥的晚辈,总是会把这样的晚辈当成还不谙世事的孩子看,会对这样的孩子收起戒心。
他回京,是必要去拜见武兴帝的,得胖点,做个带着婴儿肥的纯真无害少年郎。
啊嘶,就,要不你去看个病吧?
迟了的话,真怕你要变态啊。
……
冬月初五,康瑢大祭的最后一天,太周府的西北城门的大驰道上,来了一大批兵马,军旗如林,似乌云压城而来。
砰砰砰!
兵马的跑动声震颤大地。
呼呼呼!
兵马的喘息声似虎啸龙吐息,把西北城门附近的魏民吓得急忙往城里跑,就怕这些军爷会砍人。
西北城门口的守兵也吓得不轻,紧急关上城门,架起路障拒马等物,派人通知赵副将、文副将等人。
又挥动令旗,打旗语,询问西北城门向的兵马:来者何将麾下?行军目的?!
领兵的郭老将军看到令旗挥舞出来的意思,直接骂了一句:“什么鼠胆?瞧见咱们扛着大魏军旗都不敢出城门来询问,只会打旗语!若是戎贼如此无胆,老子做梦都能笑醒,可他祖宗的,这是咱大魏的守军。啧,斥候兵去跟他们交涉,让他们的守将在一刻钟内,开城门出来迎本将!”
“是!”两队斥候兵策马疾奔到西北城门下,挥动我方军旗,告诉守城兵:“我们乃西北州过来的大魏兵马,领军主将乃是开国西北侯家的郭老侯爷。郭老将军奉陛下命令,领兵前来镇守太周府。”
斥候兵又拿出一块令牌,喊道:“郭老将军军令,命太周府全数守将于一刻钟内,出城迎主将入城,逾时不到者,按军法处置!”
大魏西北的斥候兵几乎是全能的,嗓门大,声音透亮,喊话比传令兵都清楚,城门守兵们听清楚了。
震惊,慌张,还有人怀疑。
“真的假的?咱们副将有收到主将要来的军令吗?不会是西北被戎贼打穿了,这些兵马是戎贼假扮的吧?!”
啊这?
“戎贼诡计多端,不无可能啊!”
“既然怀疑合理,那就先晾着他们,等赵副将、文副将来了再说。”
“成,这个决定好。”守兵们一致决定,谨慎为上,挥令旗,打旗语,让他们稍等后,就干等着赵副将他们来。
赵副将出身西北,是认识郭老将军的,但他确实没收到郭老将军要来太周府做守城主将的军令。
因此听到将士的通报后,皱起眉头,可好歹是赶去西北城门看情况了。
可这一来一回的,早已超过一刻钟的开城门迎将时间,违反军令了。
郭老将军气得不行了,大吼:“赵铁头,给老子滚下来,你就是这么为陛下守太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