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梅罗教室的后排两道靓丽的身影正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砰!”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炸响。
远坂凛的右手手肘以刁钻的角度向上猛击,一记凝练着魔力的八极拳顶心肘,带着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炽热劲风,直取对方光洁的下颌。
这一击若是打实了,足以让坚硬的岩石崩裂。
“呵呵。”
面对这雷霆一击,露维亚瑟琳塔·埃尔费尔特发出一声优雅而冰冷的轻笑。
她的上半身向后弯折出一个惊人的弧度,金色的螺旋卷发如瀑布般垂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凛的肘击。
与此同时,她那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双手如同两条捕食的灵蛇,瞬间缠上了远坂凛突进的手臂,关节、筋络、要害,尽数被扣住,赫然是英格兰古流擒拿术中用于卸掉敌人关节的狠辣招式。
两人明明下半身都端庄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双腿并拢,姿态优雅,仿佛只是在安静地等待上课。
但她们的上半身却在方寸之间展开了堪比生死搏杀的激烈攻防。
她们身下的桌椅在两人角力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悲鸣,木质的桌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周围的学生们吓得纷纷将自己的座位向后挪动,空出一大片无人地带,却又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上前用武力拉架——谁都知道,介入这两位“矿石科的灾厄”之间的战斗,无异于自寻死路。
“远坂同学,埃尔费尔特同学,请冷静一点!”
“这里是教室啊!老师马上就要来了!”
零星的劝说声此起彼伏,却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传入那两个杀红了眼的女人耳中。
在这片没被混乱风暴的波及的地方,一个打扮得格外花哨的少女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撑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
她左眼戴着星型眼罩,遮住了那只经过精心加工的人工魔眼。
一头柔顺的粉色长发扎成俏皮的双马尾,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缀满荷叶边的洛丽塔风洋装。
伊薇特·L·雷曼,认为自己是“时钟塔最近流行的魔眼女生”,自称毕生志愿是成为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情妇的奇特少女。
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教室后排的闹剧。
即便是她这样活泼开朗、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此刻也不由得为老师的迟到感到了一丝真正的疑惑。
“真奇怪,老师可不是那种会睡过头的人……”
她用指尖轻轻敲击着脸颊,喃喃自语。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冒了出来。
“难道说……他交到女朋友了?!”
但这个惊人的想法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被她自己坚决地否决了。
伊薇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微笑,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不,不可能。老师那种无趣又古板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嘛。”
坐在她不远处,一个有着金色短发和澄澈蓝眼睛的少年,闻言却提出了一个更加异想天开的猜测,他的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崇拜光芒。
“会不会是……老师他终于抵达根源了?”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埃尔梅罗教室公认的“天才”与“问题儿童”,埃尔梅罗教室的“双璧”之一。
他发自内心地崇拜着自己的老师,甚至给他取了诸如“大本钟☆伦敦之星”和“魔法·披露”之类的爱称。
在他看来,如果时钟塔里有谁能够抵达所有魔术师穷尽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那个人非埃尔梅罗二世莫属。
“……”
坐在弗拉特身旁,是有着一头柔软金色卷发,五官精致得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的美少年——斯芬·古拉雪特。
他闻言不由得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无语表情,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抵达根源?
虽然他也衷心希望老师能达到那个境界,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
弗拉特这个家伙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地像被妖精清洗过一样,让人难以理解。
斯芬与弗拉特虽然并称为教室的“双璧”,但私下关系却不是很好。
就像是同性相斥一样。
从初次见面起,斯芬就没来由地讨厌弗拉特,或许是从对方身上,闻到了和自己一样“规格外”的气味。
但这种讨厌,弗拉特却没感觉出来,反而觉得斯芬很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玩耍。
“因为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嘛。”
弗拉特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仿佛抵达根源和出门买菜一样简单。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也有可能是因为通关的游戏结局画面长得超乎意料?所以早上才起晚了?你说对嘛,路·希安君!”
毕竟埃尔梅罗教授喜欢打电动也是整个教室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弗拉特看来老师若是真的打游戏导致迟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弗拉特兴高采烈地转头看向斯芬,眼中闪着期待认同的光芒。
不过与弗拉特期待的相反,“路·希安君”这五个字,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斯芬·古拉雪特压抑的怒火。
“说了多少次,别把人叫成路·希安君!”
斯芬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狰狞得如同即将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刷得一声伸出食指,指尖笔直地指向弗拉特的眉心。
路·希安君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某种宠物犬的名字。
而斯芬最讨厌的,便是被别人与狗狗联系在一起。
“我叫斯芬!斯芬·古拉雪特!你那个空空荡荡的脑袋到底要花多少年才能记住!”
这并非单纯的斥责。
伴随着话语,一股凝练到极致、肉眼不可见的杀意从他的指尖迸发。
这股野兽般的狰狞杀意本身,就等同于一道原始而又恶毒的诅咒。
这是斯芬与生俱来的天赋,魔术对他而言,就像呼吸一样是自然的生命活动。
这道无形的咒弹,若是结结实实地打在普通魔术师身上,足以瞬间侵蚀其精神,令其肉体枯萎,去掉大半条命。
更何况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根本避无可避。
然而,弗拉特却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甚至说,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那股致命的恶意。
那道足以弑杀魔术师的诅咒,在接触到他体表前的一瞬间,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弗拉特天生强韧到异常的魔术回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斥力,将那道诅咒轻描淡写地弹开,消弭于无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可是路·希安就是路·希安君啊!”弗拉特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暴怒的斯芬,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斯芬’这个名字,没有‘路·希安君’好听啊。”
“你这家伙……!”
看着弗拉特那副大大咧咧、毫无自觉的样子,斯芬气得浑身发抖,俊美的脸庞因充血而涨得通红,正要再度发作。
但下一秒,他所有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斯芬的鼻子像是警觉的猎犬一样,在空气中仔细地抽动了一下,嗅了嗅。
瞬间,他脸上所有的怒气都如同被浇熄的火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混杂着喜悦与痛苦的兴奋。
什么“路·希安君”,什么空荡荡的脑袋,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味道……是格蕾妹妹!我嗅到了格蕾妹妹的味道!”
斯芬兴奋地大叫起来,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了教室大门的方向。
自从第一次见到那个总是戴着兜帽的娇小少女,斯芬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和自己一样“无法融入人群”的“气味”,从此便患上了无可救药的相思病。
他自己也分不清那究竟是爱恋,还是同类之间想要互相舔舐伤口的本能。
因为他只要一靠近格蕾就会控制不住地一个劲猛嗅,行为像极了一个痴汉变态。
为此,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不得不亲自下达了“禁止接近格蕾半径五米内”的严厉命令。
听到斯芬的叫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鼻梁上还带着些许雀斑的栗发青年下意识地扶了扶镜框。
考列斯·弗尔维吉,虽然已经年满十八,但看上去却意外地有些孩子气。
他没有理会斯芬的失态,而是以他一贯的冷静分析道:“格蕾来了的话,那就说明老师也已经到门口了。”
毕竟,作为埃尔梅罗二世的内弟子,那个娇小的身影可以说是一直与老师形影不离的。
考列斯提高了音量,清朗的声音穿透了教室里的嘈杂,对着还在扭打和争吵的同学们提醒道:“都安静一点!老师好像已经来了!”
“砰!”
“哐当!”
伴随着最后两声桌椅碰撞的巨响,原本还在激烈缠斗的远坂凛和露维亚几乎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手。
两人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坐回原位,凛迅速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露维亚则用手指优雅地卷了卷自己略显凌乱的金色钻头。
她们挺直腰背,双手放在膝上,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淑女微笑,仿佛刚才那场格斗从未发生过。
还在为外号争执不休的弗拉特和斯芬,也齐刷刷地闭上了嘴,将目光投向了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整个埃尔梅罗教室,在短短几秒内,从混乱的菜市场,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空气中只剩下漂浮的尘埃,和一颗颗紧张跳动的心脏。
所有学生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扇虚掩着的门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