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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序更替,时光荏苒。

转眼一年过去。

那次大战之后,很多人重伤,也死了很多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剑道门的掌门君羽屠城夺舍,受了天谴,死在了天雷之下。

君怀袖因伤同门和其他宗门修士,被废了修为,逐出剑道门,不知所踪。

后经众长老商议,决定由墨祈接手剑道门,成了新任掌门。

雪云宗,流岚天境。

寒气漫漫,透明的冰棺中躺着个明艳魅惑的美人,只是那美人身后狐尾蓬松,心口破了个洞。

雪晴尘站在棺材面前,看着空桑鹤月,神情悲伤:“小师妹,对不起……”

“我会救回你的。”

棺中人面容沉静,宛若睡着了一般。

……

上清,濯月峰。

一袭僧袍的俊秀僧人坐在江岁晚对面的石凳上,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只是他的眼睛上蒙了一条白绫,遮住了那双慈悲温润的眼。

他是禅宗佛子眠空,被君羽挖了眼睛。

那天在太荒之境时,江岁晚发现的阵眼,就是他被挖去的眼睛,不过好在被人发现的早,他好歹保住了命。

那次大战之后,星星把黎宿的魂魄还了回来,它说,要找一个天生佛心的人帮黎宿温养神魂,而眠空恰好就是天生佛心。

所以这一年来,他每日都会来上清帮黎宿温养神魂,所以最后干脆在上清暂时住下了。

黎宿的神魂被放到了上清的莲池温养。

莲池中上千金莲盛开,宛若从太阳之上裁下的一片晴朗金光。

江岁晚和眠空来的时候,宋逾青正在莲池边的青石上打瞌睡,毛绒绒的绯玉窝在他旁边睡觉,脑袋上盖着一顶绿油油的荷叶。

听到这边的动静,宋逾青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小狐狸。

江岁晚见状点点头,然后轻轻的把那荷叶扒开。

翠绿的叶片下露出个巴掌大的小人,白衣墨发,眉眼苍白俊秀,是个缩小版的黎宿。

他和云团一样的小胖鸟雪球依偎着,睡的挺香。

阳光落到了黎宿稚嫩的脸上,带着温热的暖,然后黎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小师弟?”他困倦的抬起头,还没清醒就下意识的露出个笑:“你来啦?”

那双眼睛像是卷着暮色的雾,在迷蒙间透着浅淡的灰。

江岁晚拿开盖在他身上的荷叶:“嗯。”

自星星把他带走再送回来后,他的魂魄好了很多,那些金色的梵文虽然没有完全拔除,但也老实了下来,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作妖了。

只是黎宿的眼睛也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变回了雾灰色。

“今天大师兄去了剑道门,二师姐去了雪云宗。”江岁晚看他懒洋洋的陷在绯玉毛绒绒的脑袋上,笑着点头:“今日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黎宿问:“剑道门和雪云宗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多了,清醒的时间都变长了。”黎宿说着站起身,一旁的宋逾青见状伸出手让黎宿踩在掌心,然后把他放到了一边莲池里。

江岁晚:“一点琐事,二师姐去见个朋友。”

眠空上前盘腿坐下,然后开始为黎宿温养神魂。

淡淡的金光笼罩了那莲花中的小黎宿,一点点抚平他灵魂上那些细微的裂纹。

江岁晚和宋逾青在一旁守着,绯玉也跑了过来,趴在莲池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蓬松的尾巴。

太阳一点点的溜达到了群山之后,橘红的光铺满整个天幕。

傍晚时分,眠空起身,看着金莲里睡过去的黎宿,小声对江岁晚道:“他神魂上的裂纹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

“嗯,那太好了,只是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江岁晚朝眠空道谢。

眠空:“不麻烦。”

他说:“我本就很敬佩怀慈仙君,能为他做些什么是我的荣幸。”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莲池里忽然晕开了一点细微的水波。

紧接着,一个小人扒着一朵莲花冒出头来。

他面容精致,湖蓝长发如同一片铺开的晴天,身下鱼尾幽蓝,璀璨如星河。

他旁边还飘着个小人,眼眸是少见的异瞳,一灰一蓝。

小人鱼鬼鬼祟祟的问江岁晚:“他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江岁晚在莲池边蹲下,轻轻点了一下飘在半空的小海的魂魄,笑着说:“小海恢复的不错。”

自江岁晚把他们的魂魄从灵川带回来后,就把他们放在上清莲池温养。

那时两人的魂魄虚弱,都在沉睡。

后来,华岁先醒了过来。

他的神魂被小海护着,在隋玉珠里没受到太大的伤害,反倒是小海,身上的妖魂被那里面的风刃一片片剐去,虚弱不堪,如果不是因为他意志坚定以及身上还有一半人类血脉,他早在进入隋玉珠的那一刻魂飞魄散了。

后来华岁一直守着小海,直到几月前,他才苏醒。

华岁听到了江岁晚的话,很高兴的游到黎宿身旁,小海坐在华岁肩膀上,笑盈盈的看着黎宿。

小海说:“他恢复的不错啊。”

华岁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不太情愿的看着黎宿,似乎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江岁晚有些想笑,他三师兄虚弱变小之后,似乎活泼了许多。

这份活泼里就包括骑着华岁在莲池里玩“飞鱼骑行”。

然后速度太快还翻鱼了,结果害他们两个都被前来诊治的木樨骂了一顿,当然,华岁被骂的更惨一点。

因为大发雷霆的木樨当时是这样说的:

“黎宿脑子有问题你也有吗?”

“他想胡闹你还答应?”

“我看你们两个真是在水里待久了脑子进水了,身体还没好怎么就敢那么放肆?!命不想要了吗?!”

“滚回去躺着三个月不许动!”

可怜的华岁看向黎宿想要求救,结果发现黎宿已经捂着心口晕了过去。

华岁:“……”

所以最后被罚的只有他。

而且后面他看到该死的黎宿悄悄掀开眼皮看他了!

他故意的!他装晕!

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气死他啦!

气归气,但是华岁也没拆穿装晕的黎宿,只是从那以后就和他生起了闷气。

小海见状,温和的笑笑,问他:“还在生气吗?”

华岁:“哼!”

小海:“别生气啦,我好困,我们回去吧。”

华岁握住小海垂下来的手,乖乖点头:“那好吧。”

小海和他们告别:“那岁晚哥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乖巧的小人鱼牵着他的小海离开了,金色的莲花为他们让开一条路,浅浅水波晕开。

落日熔金里,一片岁月静好。

江岁晚看着,忽然想起了沈弃。

心头漫开浅淡的难过,然后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炸出无数情绪。

喜欢思念有之,无奈痛心有之。

万千思绪杂糅,最终又缓缓归于平静。

恰好此时有风乍起,拂面,如一个轻柔的吻。

恍惚间,江岁晚好像听到了沈弃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散在风里: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