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和江若尘都未曾料到,最先公开关系、并举办盛大结侣大典的,竟不是他们,而是凌雪峰那对看起来最是清冷禁欲、最不可能逾越师徒界限的组合。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素秋的十一月。
雪无殇在一次清剿魔族据点时,对上了魔族中以魅惑诡诈闻名的九长老魅姬。
魅姬深知实力不及雪无殇,竟兵行险着,不惜损耗本命魔元,催发了极其阴毒厉害的“合欢媚骨散”。
雪无殇一时不察,吸入一丝,虽瞬间以凌厉剑势重创魅姬并将其逼退,但那媚毒已如附骨之疽般侵入经脉。
他强压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灼热与酥麻,凭借着化神期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踉跄返回凌雪峰时,已是衣袍凌乱。
俊美如玉的脸庞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周身那常年不化的冰寒之气与一股诡异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燥热交织冲突,令他痛苦不堪,甚至不惜以自伤的方式来保持清醒。
唯有乔琬在他身边。
看着师尊如此痛苦挣扎、却又死死克制、宁可损伤自身也不愿失控的模样,乔琬心疼得无以复加,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早已对这位清冷如雪、却待她至诚的师尊情根深种,此刻更是没有任何犹豫。
她挥退左右,关上殿门,跪倒在雪无殇榻前,声音颤抖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师尊……弟子愿为您解毒。”
雪无殇残存的理智让他想要厉声拒绝,但对上那双清澈眼眸中盛满的担忧、爱慕与毫不退缩的决绝,再加之体内疯狂肆虐、几乎要摧毁他所有防线的欲望,他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断裂……
翌日,雪无殇自昏沉中醒来,体内媚毒尽去,灵力运转顺畅,却觉怀中温软。
垂眸便见乔琬蜷缩在他身旁,睡得正沉,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白皙的肩颈上点点红梅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他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复杂难言。他素来端方雅正,恪守礼教,从未想过会与自己的徒弟发生这般肌肤之亲。
但事已至此,他绝非不负责任之人,更何况,他扪心自问,对乔琬,也绝非仅有师徒之情。
他没有选择逃避、否认或陷入所谓的虐恋情深,而是在乔琬醒来后,对上那双怯生生又带着期盼的眼眸时,郑重地握住她的手。
他清冷的眸光依旧,却注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声音虽还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琬琬,昨日之事,是为师之过,委屈了你。但若你愿意,此后漫漫仙途,我雪无殇愿与你携手同行,并非仅是师徒,而是生死与共的道侣。你……可愿意?”
乔琬愣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大颗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是惊喜,是激动,是得偿所愿的难以置信。
她用力点头,哽咽着扑入师尊温暖坚实的怀抱:
“我愿意!师尊,弟子愿意!一百个愿意!”
于是,在十一月的深秋,凌雪峰一改往日的清冷肃穆,举办了玄天宗近百年来最盛大隆重的一场结侣大典。
时节已入深秋,凌雪峰顶积雪皑皑,寒意凛冽,然而今日却装点着无数鲜艳的红绸、精致的灵灯与怒放的暖玉灵花,冷冽与炽热的喜庆奇异而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映照着每一位来宾脸上洋溢的笑容。
各峰峰主、长老、弟子皆盛装出席,九州各大宗门、世家也纷纷派遣重要使者送来厚礼,场面浩大,宾客云集。
雪无殇褪去了一贯的白衣,换上了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喜服,金线绣着傲雪寒梅的图案,衬得他面容愈发俊美无俦,虽依旧气质清冷如玉,但眉眼间那抹难以化开的冰雪似乎已然消融,变得柔和而温暖。
乔琬凤冠霞帔,嫁衣似火,描绘着精致的妆容,平日里那份怯懦被今日的幸福与光彩所取代,娇俏动人,眼波流转间满是羞怯与喜悦。
典礼由玄霄真人亲自主持,庄严肃穆。在万众瞩目与真诚的祝福声中,两人焚香告天,立下同心盟誓,正式结为道侣。
观礼席上,江若尘紧紧握着南湘的手,十指相扣。
他看着高台上那对格外登对的新人,尤其是雪无殇身上那刺目耀眼的大红喜服,再想想自家小乖答应自己的“来年开春”,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小小的怨念和委屈,像是有小猫爪子在轻轻挠抓。
他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在南湘耳边嘀咕,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
“小乖,你看他们……动作倒是真快……”
明明是他先表白的!怎就让这冰块脸抢了先?
南湘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以及那语气里孩子气的抱怨,不由莞尔。
她反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侧过头,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轻柔得如同呢喃,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师尊准备的,定会比这更好。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一切都正是最明媚鲜活的时候,不是吗?我们的典礼,合该在最美的季节。”
她的话语像是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去了江若尘心头那点小小的不快。
是啊,他们的结侣大典,合该在最美的季节,精心筹备,他要给他的小乖最盛大、最圆满、最难忘的仪式,定要胜过这冰块脸千百倍!
想到此处,江若尘的那点怨念瞬间化为满满的期待与柔情。
他收紧手指,将南湘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之中,那双总是慵懒半阖的凤眸此刻亮得惊人,漾开温柔而缱绻的笑意,低声回应:
“小乖说得对。我们的,自然是一切都要最好的。”
冬日的阳光透过紫竹林的缝隙,洒下斑驳温暖的光点,将相携而立、十指紧扣的两人笼罩在一片静谧而美好的光晕之中,仿佛时光也在此刻为他们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