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家吃饭。
老书记板着脸问，“你不觉得你这个主意太狠了？”
王兴汉装听不到。
老书记拿筷子敲老二的碗，铛铛铛……
西瓜一双前脚离地，就这么站了前来，眼巴巴地看着老书记。
老大瞪着眼骂西瓜，“你还凶呢，老书记说话，你都听得懂了。”
“滚下去。”
王谷反手拿筷子就要去抽王耀祖。
吓得王耀祖猛缩脖子。
“你连老子都敢骂！”老书记瞪了老大一眼，再看王兴汉。
王兴汉笑问，“老爸，你说啥主意太狠了？”
老书记说，“你当老子是傻的？”
“我跟童麻子打了多少年交道？”
“他啥德行，我不晓得？”
“他能有今天这个水平，村支书就该他来当。”
“这主意不是你出的？”
听到老书记的声音越来越大，吴春桦柔声说，“你声音小一点，老太婆还没走呢！”
老书记这才压低了声音，“你还敢不承认？”
王兴汉笑着说，“老爸慧眼如炬，这些事哪可能瞒得住你 ？”
老二默默地抬了老书记一手，看老书记的样子，有了一分得意。
王兴汉再说，“周桂香在赖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她男人死是活该。”
“为啥她要承担后果。”
“她该享福。”
“如果这个世界上做了恶事没有恶报。”
“还要一个好人来受苦。”
“老爸，你说还有人做好人吗？”
一直不怎么喜欢评价的老妈，终于也说话了，“桂香是个好姑娘。”
老书记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的。
但是听到老婆子说了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王兴汉是比较懂老书记的。
跟他讲讲大队上接下来要做哪些事。
比如：清理堰塘。
周围要建个机房。
电路要重新牵，到时候，就不会再有电压不稳的情况发生。
当然，在说这些的时候，如果是老大，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牛逼。
顺便把老爸鄙视一遍。
经常把老书记气得翻白眼。
但是老二，就很有分寸，在每提一件事的时候，就会问一句，“我很想听听老爸你的看法。”
老书记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从他微挑的眉梢和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会感觉到他很享受被人询问意见的那一刻。
老爸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在这个时代无所适从。
他毕竟也是辉煌过的，也进不拿肉体当一回事，向着敌人的高地一次又一次地发起过冲锋的。
这样的老同志，怎么能让他感觉对这个时代，对这个社会没有任何贡献呢？
实际上老书记也有他精明的地方。
“六口堰塘，承包五口就行了。”
“我不懂你说那个全民持股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知道，人心总是不齐的。”
“你要是把六口堰塘全都承包了。”
“那些没参与进来的人怎么办？”
“他们要不要一个消遣的地方。”
“来年，如果还是旱，怎么办？”
“要不要一个塘子来蓄水，用来应急？”
对于老书记的意见，王兴汉无条件接受。
这就是年纪大的经验，其实王兴汉也考虑到了，让老书记说出来，他欣然接受，这不就让老书记更有存在感了吗？
饭后，王兴汉要回镇公所。
老爸在问，“都这么晚了，还回去？”
王兴汉说，“李家贵的儿子已经被逮捕了。”
“现在关在县里。”
“李家贵现在急着要见我。”
“我在家，他不敢过来。”
老书记好奇地问，“他为啥不过来，我还想问问他是怎么教儿子的呢！”
王兴汉说，“最好是我死活不帮解决问题。”
“李家贵眼看着求不动我，最后跪在你的面前，跟你猛磕头。”
“那个时候，我再来一句，我听老书记的。”
王谷双眼都放空了，显然已经飘起来了呀。
不过他很快又缓过来，“那也不至于。”
两个儿子都在憋笑，憋得全身抽。
老书记看出来被老二给耍了，脸一黑，“滚滚滚，赶紧滚，烦死了。”
老妈递了个盒子给王兴汉，“兰溪也不知道晚上吃饱没？”
“给她带回去嘛，她饿了就可以吃。”
“她没饿……”老妈的话到这里的时候还顿了一下，可能是想到姚兰溪回来后没过来，心里有点难过吧，忍了忍，再看着老二说，“就你吃。”
王兴汉说，“妈，你应该说，她要是不吃，就倒去喂狗！”
老妈看着王兴汉，“对啊，我没说错啊！”
(o_o)原来你是这样的老妈……
这下子轮到老书记和老大开始笑了。
王兴汉其实也是很多年之后才明白。
这一家子，其实个个都是有绝活的呀。
回镇公所的时候，姚兰溪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她正在写主题教育活动方案。
王兴汉敲门的时候，她抿了抿嘴，把刚涌起的笑容给憋了回去，“这么晚了你回来干什么。”
王兴汉说，“回来等人。”
姚兰溪抬头冷冷地看着王兴汉，还有他手里提的东西。
一副看破了王兴汉的慌言得意模样。
王兴汉也没有逃避的意思，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我妈说担心你晚上没饱。”
“就让我给你带的。”
姚兰溪狠狠地咬着下嘴唇，不是想哭，也不是想笑。
而是因为怕自己的表情太幸福被王兴汉这个狗东西看出来。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强，一个小细节就能让他猜到太多东西。
王兴汉放下盒子，就准备走。
“王兴汉！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姚兰溪叫住王兴汉，“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何必这么晚还跑一趟？”
“你是在暗示我？”
“你这段时间干的这些事情，难道不给我一个交代？”
“不想跟我解释？”
“难道连这些话，还要我主动，你能不能别这么大男子主义？”
普信女，真下头……王兴汉心说，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后，那代入感不是一下子就上来了吗？
王兴汉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就姚兰溪，也不解释什么。
更不会跳出打她的脸。
“吃东西吧！”王兴汉看看桌上那一堆工作，就知道她晚上可能就没好好吃。
那就先吃，吃完再生他的气……姚兰溪心里嘀咕了一句，正准备开动。
就听门外有人问，“姚书记，王镇长， 我是李家贵啊……”
姚兰溪的眼皮跳了一下，朝王兴汉看过去。
王兴汉一双眼珠子朝上翻，左右瞟，就是不看姚兰溪。
砰地一起，姚兰溪把盒子重重地关了起来，不吃了不吃了，再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