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越国青牛镇外的官道染上一层不祥的殷红。
白凤翎蜷缩在路边的枯草堆里,破烂的麻布衣衫根本抵挡不住深秋的寒风,冻得她牙关不住地打颤。她只有八岁,瘦得像根柴火棍,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警惕地盯着不远处官道上的动静。
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吃到像样的东西,只有昨天在镇外的水沟里摸到半条快死的小鱼,生嚼着咽了下去,腥涩的味道现在还残留在喉咙里。她原本不是乞丐,家就在青牛镇外的白家庄,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三口也算安稳。可就在半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庄子,爹娘都没能挺过去,只留下她一个人。
庄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成了空庄。她无依无靠,只能一路乞讨着来到青牛镇。可镇上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哪里有多余的粮食给她这个外来的小乞丐。这几天,她已经被镇上的里正驱赶了好几次,只能躲在镇外的官道边,希望能遇到好心的过路人,赏她一口吃的。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黄昏的宁静。白凤翎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悄悄拨开眼前的枯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队人马正沿着官道缓缓走来,大约有十几个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统一的青色劲装,腰间佩着制式相同的长剑。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严。
“是七玄门的人!”白凤翎的心脏猛地一跳。
青牛镇虽然只是越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但因为地处交通要道,镇上的人对附近几个势力都有所耳闻。七玄门就是这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门派,据说门中弟子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寻常十几个人近不了身。镇上的里正见到七玄门的人都要客客气气的。
白凤翎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七玄门是大派,说不定这些人会施舍她一点吃的。但她也有些害怕,这些江湖人士看起来不好惹,万一被他们当成小贼,那可就糟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恐惧。她慢慢从枯草堆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知道这只是徒劳,但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等到那队人马走近了些,白凤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为首的中年男子跪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前……前辈,求求您,给我一点吃的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的官道上,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马上众人的耳朵里。
队伍停下了脚步。
为首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七玄门铁剑堂的堂主周天明,皱了皱眉,低头打量着地上这个瘦弱的小乞丐。只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丝倔强和期盼。
“哪来的小叫花子,滚开!别挡着我们的路!”周天明身边的一个年轻弟子不耐烦地呵斥道,同时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似乎想要驱赶她。
白凤翎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跪在地上,没有动。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今晚。
周天明抬手阻止了那个年轻弟子,他的目光在白凤翎身上停留了片刻,沉声道:“我们还有多余的干粮吗?”
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模样的人连忙应道:“回堂主,还有一些。”说着,他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拿出一个麦饼,扔给了白凤翎。
麦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白凤翎面前的地上,沾了些许尘土。
白凤翎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去,捡起麦饼,连吹都没吹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干硬的麦饼剌得她喉咙生疼,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这是她这几天吃到的最像样的食物了。
周天明看着她这副饿极了的样子,眼神微微一动,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白凤翎嘴里塞满了麦饼,说不出话来,只能含糊地指了指白家庄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周天明身边的一个老弟子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对周天明道:“堂主,看她这样子,应该是白家庄的遗孤。半年前白家庄闹瘟疫,死了不少人,后来就荒废了。”
周天明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种人间惨剧早已司空见惯。他调转马头,淡淡道:“走了。”
“是,堂主。”众人应了一声,正要策马前行。
就在这时,白凤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爬起来,朝着周天明的方向跑了几步,把剩下的小半块麦饼紧紧攥在手里,大声道:“前辈!我……我想加入七玄门!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天明勒住了马,再次回过头,看向这个瘦小的女孩。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你想加入七玄门?”周天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知道七玄门是什么地方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我知道!”白凤翎用力点头,眼睛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我听镇上的人说过,七玄门是大派,里面的人都很厉害!我想变得厉害,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任人欺负,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她说得很直白,没有丝毫掩饰。在她看来,加入七玄门,就能学到本事,就能不再挨饿,不再受欺负。这就是她此刻最朴素也最坚定的愿望。
周天明身边的弟子们都笑了起来。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以为我们七玄门是收留乞丐的地方吗?”
“就是,看她瘦得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能做什么?怕是连剑都拿不起来吧。”
“堂主,别跟她废话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周天明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在白凤翎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上停留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七玄门收弟子,要看根骨,看资质,还要能吃苦。你觉得你行吗?”
白凤翎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行!我能吃苦!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只要能让我加入七玄门!”
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不再受欺负,她什么苦都愿意吃。这半年来,她所受的苦难,已经远超一个八岁孩子所能承受的极限。
周天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着某种决定。周围的弟子们也安静了下来,看着堂主,不知道他会如何决定。
过了一会儿,周天明才缓缓道:“七玄门的外门弟子,每月有三两银子的月例,还有两石米。但前提是,你要通过入门考核,还要遵守门规,服从管教。做错了事,会受罚,严重的,会被逐出门墙,甚至废掉武功。这些你都想清楚了?”
白凤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三两银子!两石米!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连忙道:“我想清楚了!我一定遵守门规,服从管教!求前辈给我一个机会!”
周天明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那个老弟子道:“赵师兄,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带她回山门,先做个杂役,看看心性再说。”
那个被称为赵师兄的老弟子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堂主。”他有些不解,堂主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突然收留这么一个看起来毫无出众之处的小乞丐?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办。
周天明不再看白凤翎,策马向前:“走。”
大队人马继续前行,很快就把白凤翎和赵师兄甩在了后面。
赵师兄翻身下马,走到白凤翎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跟我来吧。”
白凤翎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前……前辈,我们……我们去哪里?”
“回七玄门。”赵师兄的声音很平淡,“从这里到七玄门,还有几十里山路,我们得快点走,天黑前要赶到山下的据点。”
“哦,好。”白凤翎连忙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赵师兄身后。她手里还攥着那剩下的小半块麦饼,却舍不得再吃了,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好,放进了怀里。
赵师兄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埋头赶路。他的步伐很快,白凤翎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憧憬。她终于有机会加入七玄门了!她终于不用再做乞丐了!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开始降临。山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有些阴森可怖。白凤翎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赵师兄身边靠了靠。
赵师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惧,脚步放慢了一些,淡淡道:“别怕,这一带是我们七玄门的地界,寻常野兽不敢靠近。”
他的声音虽然平淡,却给了白凤翎一丝安慰。她咬了咬牙,继续跟在他身后。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赵师兄指了指那里,道:“前面就是据点了,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息。”
白凤翎精神一振,跟着赵师兄快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简陋的小院,院墙是用石头砌成的,不高,门口守着两个穿着七玄门服饰的弟子。见到赵师兄,那两个弟子连忙行礼:“赵师兄。”
赵师兄点了点头:“嗯,有什么事吗?”
“回师兄,一切正常。”其中一个弟子答道。
“那就好。”赵师兄说着,带着白凤翎走进了院子,“给她找个地方歇息,再弄点吃的。”
“是,师兄。”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杂务的中年妇人连忙应道,领着白凤翎去了一间简陋的偏房。
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旧的柜子。但对白凤翎来说,这已经是天堂了。至少,这里能遮风挡雨,还有一张床可以睡。
中年妇人很快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和一碟咸菜,放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桌上:“小姑娘,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谢谢大婶。”白凤翎感激地说了一声,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米粥熬得很烂,带着淡淡的米香,咸菜虽然简单,却很爽口。这是她这半年来吃过的最舒服的一顿饭。
吃完饭后,中年妇人收拾了碗筷离开了。白凤翎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却觉得无比安稳。她摸了摸怀里的那小半块麦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明天,她就要去七玄门了。那里会是她新的开始吗?她不知道,但她充满了期待。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都要留在七玄门,她要变得强大起来!
夜色渐深,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白凤翎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渐渐进入了梦乡。这是她半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白凤翎就被叫醒了。赵师兄已经准备好了,正在院子里等她。
简单地吃了点早饭,两人就出发了。赵师兄依旧是步行,白凤翎紧紧跟在他身后。山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陡峭,有些地方甚至没有正经的路,只能踩着碎石和落叶向上攀登。
白凤翎毕竟年纪小,体力有限,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气喘吁吁,小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知道,这可能就是七玄门对她的第一个考验,她不能放弃。
赵师兄似乎并没有刻意照顾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偶尔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虽然累得不行,但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就这样,两人走走停停,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
当翻过山梁的那一刻,白凤翎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远处的群山之间,一座巨大的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顶被云雾缭绕,看不真切。而在山腰处,隐约可见成片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气势恢宏。一道长长的石阶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的建筑群,宛如一条巨龙蜿蜒而上。
“那……那就是七玄门吗?”白凤翎喃喃道,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赵师兄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没错,那就是我们七玄门的山门所在——黑煞山。”
白凤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这就是七玄门,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壮观。
“走吧,我们还要沿着石阶上去,到外门弟子的住处。”赵师兄说着,率先朝着山下的石阶走去。
白凤翎连忙跟上,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峰。
通往山门的石阶很长,一眼望不到头。每一级石阶都有半尺多高,由巨大的青石板铺成,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
两人沿着石阶向上攀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穿着七玄门服饰的弟子,有的是匆匆下山,有的是结伴上山。他们大多都只是瞥了白凤翎一眼,就不再关注,似乎对这种带着新人上山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也有一些年纪不大的外门弟子,看到白凤翎这副乞丐模样,脸上露出了好奇或鄙夷的神色,低声议论着什么。
白凤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她没有理会。她知道,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留下来,努力变强。
攀登石阶比走山路还要累,尤其是对她这个八岁的孩子来说。石阶陡峭,每上一步都要用很大的力气。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破烂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的双腿早已麻木,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
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但都被她顽强地稳住了。赵师兄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既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看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白凤翎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平台,平台上建着不少简陋的木屋,看起来像是外门弟子的住处。
赵师兄停下脚步,对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的白凤翎道:“这里就是外门弟子的杂役处了。你先在这里住下,会有人安排你做事。记住,在这里,一切都要靠自己。想要成为正式的外门弟子,就要拿出你的本事来。”
说完,赵师兄转身就要离开。
“前辈!”白凤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赵师兄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
白凤翎咬了咬嘴唇,问道:“前辈,您……您贵姓?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报答您的!”
赵师兄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姓赵,你不用报答我。能不能留下来,全看你自己。”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凤翎看着赵师兄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记下了“赵”这个姓氏。她知道,这位赵师兄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实际上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机会。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汉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白凤翎一番,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就是赵师兄送来的那个丫头?”
白凤翎连忙点头:“是……是的。”
“嗯,我是这里的管事,姓王,你叫我王管事就行了。”王管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破旧木屋,“那间屋子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了。里面有现成的铺盖,虽然旧了点,但还能凑合用。”
“谢谢王管事。”白凤翎连忙道谢。
“谢就不必了。”王管事摆了摆手,语气生硬地说道,“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每天卯时起床,打扫院子,劈柴挑水,还要负责清洗外门弟子的衣物。干得好,每天有两顿饭吃;干不好,就只能饿肚子,甚至被赶出去。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白凤翎连忙应道。这些活虽然看起来很累,但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比起在外面乞讨挨饿,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明白就好。”王管事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你先去收拾一下,然后过来找我,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活计。”
“是。”白凤翎应了一声,拿起自己唯一的家当——那个装着小半块麦饼的破布包,朝着王管事指的那间木屋走去。
木屋很小,里面果然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还有一床又旧又硬的被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但白凤翎已经很满足了,她把破布包放在床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床铺,就转身走出了木屋,去找王管事。
接下来的日子,白凤翎开始了杂役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卯时的梆子声刚在杂役院上空响起,她便一骨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抓起墙角那把比她还高的扫帚,开始清扫整个杂役院的落叶。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叶子,总在她扫干净的地面上又铺上一层,她便一遍遍弯腰,直到晨曦漫过院墙,把青砖地照得发亮。
早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配着半块发黑的咸菜。她总是小口小口地吃,把剩下的小半块咸菜藏进怀里,留到中午饿极了的时候啃。王管事说过,杂役的饭食只够填个半饱,想多吃,就得比别人干得更卖力。
劈柴是最累的活。后院堆着半人高的原木,她得用斧头把它们劈成一尺长的木柴,码得整整齐齐。斧头比她的胳膊还粗,她每次抡起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震得虎口发麻,肩膀酸痛。有一次斧头没握紧,从手里飞出去,擦着她的耳朵落在地上,惊出她一身冷汗。旁边一起劈柴的老杂役瞥了她一眼,啐了口唾沫:“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也敢来抢这份活计?”
她没说话,只是捡回斧头,继续劈。她知道,在这里,抱怨和辩解都没用,只有把活干好,才能留下来。
清洗外门弟子的衣物是最让她难受的活。外门弟子们练功出汗多,衣服上总是沾着厚厚的泥垢和汗渍,得用皂角反复搓洗才能干净。洗衣的大盆放在院角的水井边,冰冷的井水浸得她的手通红发肿,到了晚上又疼又痒。有一次,她不小心把一个外门弟子的练功服洗破了一个小洞,那弟子当场就踹翻了她的洗衣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瞎眼的贱婢!知道这件衣服值多少银子吗?赔得起吗?”
她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对不起,弟子不是故意的,求师兄饶了我吧……”
周围的外门弟子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人起哄,有人嘲笑。就在这时,王管事闻讯赶来,把那弟子拉到一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弟子虽然还是一脸怒气,却没再追究,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王管事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凤翎,皱了皱眉:“起来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怎么在七玄门立足?”
白凤翎爬起来,眼圈通红,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对不起,王管事,我下次一定小心。”
王管事叹了口气:“外门弟子的衣物都是浆过的,布料结实,但也脆,用力过猛就容易破。你年纪小,力气掌握不好,以后洗的时候多留意些。”他顿了顿,又道,“那弟子是内门弟子的跟班,脾气躁,你惹不起。以后见到他,躲远点。”
“谢谢王管事。”白凤翎低声道,心里有些暖。她原以为王管事只会斥责她,没想到还会提醒她这些。
那天晚上,白凤翎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被责骂的屈辱,手上的疼痛,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想家,想爹娘温暖的怀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浸湿了粗糙的枕巾。
但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她不能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爹娘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再心疼她。她只能靠自己。
从那以后,白凤翎干活更加小心谨慎。清洗衣物时,她会先把衣服在温水里泡软,再用适中的力气搓洗,再也没有弄坏过一件衣服。劈柴时,她不再一味蛮干,而是学着观察原木的纹理,顺着纹理下斧,虽然速度慢了些,却省力了不少,也再没有出过危险。
她的沉默和勤快,渐渐让王管事对她多了几分留意。有一次,杂役院的水缸坏了,需要抬一个新的水缸过来。新水缸足有半人高,灌满了水后重得惊人,两个成年杂役抬着都费劲。王管事正发愁,白凤翎却主动走过来,说:“王管事,我来试试吧。”
王管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别添乱了。”
白凤翎却坚持道:“我可以的,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帮爹娘挑水。”
王管事半信半疑地让开了位置。只见白凤翎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双手扣住水缸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竟然真的把水缸微微抬起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却让王管事和周围的杂役都吃了一惊。
“这丫头看着瘦,力气倒不小。”
“是啊,比有些半大的小子还有劲。”
王管事也有些意外,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你一个人肯定不行,让老张跟你一起抬。”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杂役连忙上前,和白凤翎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水缸抬到了指定的位置。
放下水缸,白凤翎累得满头大汗,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点留下来的资本。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冬天。黑煞山的冬天格外寒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疼得厉害。杂役院的木屋四处漏风,晚上睡觉,即使盖着那床又旧又硬的被子,也冻得瑟瑟发抖。
打水成了最困难的活。水井边缘结了厚厚的冰,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白凤翎每次去打水,都要先用石头把冰砸开,再小心翼翼地把水桶放下去。有一次,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在了冰面上,水桶也掉进了井里。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空荡荡的井口,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很快就擦干眼泪,找来一根长竹竿,系上绳子,一点点把水桶捞了上来。水桶里灌满了冰水,她提在手里,冻得手指都失去了知觉。
回到杂役院,王管事看到她湿漉漉的衣服和冻得发紫的手,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我……我不小心滑倒了。”白凤翎低声道。
王管事没再说话,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拿出一件半旧的棉袄扔给她:“穿上吧。冻坏了,谁来干活?”
那件棉袄虽然不太合身,却带着淡淡的暖意。白凤翎接过棉袄,眼眶一热,哽咽着说了声:“谢谢王管事。”
“少废话,赶紧换上,别耽误了干活。”王管事说完,转身走了。
白凤翎看着王管事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王管事虽然看起来严厉,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冬天的杂役院,日子更加难熬。食物变得更加匮乏,每天的米粥越来越稀,咸菜也没了。很多杂役都开始偷懒,甚至有人偷偷跑下山,再也没有回来。
白凤翎却依旧每天准时起床,把该干的活都干得干干净净。她知道,越是艰难的时候,越不能松懈。她把平时省下的那点干粮小心翼翼地藏起来,饿极了的时候就拿出来啃一口,然后继续干活。
有一天,她正在劈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她好奇地走出去,只见一群外门弟子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约莫十六七岁,面容俊朗,眼神倨傲,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就是这里了?”青年扫了一眼杂役院,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回李师兄,这里就是杂役院。”旁边一个外门弟子谄媚地说道。
被称为李师兄的青年点了点头,目光在杂役们身上扫过,像是在看什么货物。“师父让我来挑几个手脚麻利的杂役,去内门伺候。你们谁想去?”
杂役们顿时炸开了锅。内门!那可是所有杂役梦寐以求的地方!内门的杂役虽然也是伺候人,但至少能吃饱穿暖,而且还有机会接触到内门弟子,甚至有可能被看中,收为记名弟子,学到真正的武功!
“我去!我去!李师兄,我手脚麻利!”
“李师兄,选我吧!我什么都会干!”
杂役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
白凤翎也有些心动。去内门,就意味着能摆脱现在的生活,甚至有可能学到武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往前挤,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李师兄。
李师兄的目光在杂役们身上扫来扫去,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吵什么吵!一群废物!”他呵斥道,杂役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师兄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白凤翎身上。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了皱眉:“你这丫头,怎么不去抢?”
白凤翎抬起头,平静地说道:“能不能去,全凭师兄做主。争抢也没用。”
李师兄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兄,我叫白凤翎。”
“白凤翎……”李师兄点了点头,“行,你跟我走吧。”
周围的杂役们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色,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好运的小贱人”。
白凤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选中。她连忙向王管事告了别,跟着李师兄离开了杂役院。
走在通往内门的路上,白凤翎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内门会是什么样子?她真的能学到武功吗?
李师兄似乎心情不太好,一路都没说话,只是脚步匆匆。白凤翎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内门的建筑比外门华丽了许多,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处透着一股气派。路上遇到的弟子,穿着也比外门弟子光鲜,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他们来到一座精致的小院前,李师兄停下脚步,对白凤翎道:“这里是我师父的住处。你以后就在这里伺候,负责打扫院子,端茶送水,还有……伺候我的起居。”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白凤翎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师兄。”
“记住,在这里,要谨言慎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若是惹得我师父不高兴,有你好果子吃。”李师兄警告道。
“是,弟子明白。”
李师兄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她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梅树,虽然还没开花,却透着一股雅致。正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子轩回来了吗?”
“是的,师父。”李师兄连忙应道,语气恭敬了许多。他领着白凤翎走进正房,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师父,这是我给您选来的杂役,叫白凤翎,看着还算机灵。”李师兄说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浑浊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他的目光在白凤翎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道:“嗯,看着还行。留下吧。”
“是,师父。”
老者挥了挥手:“下去吧。”
李师兄领着白凤翎退了出去,把她带到了一间偏房:“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你先收拾一下,然后过来伺候我洗漱。”
偏房比杂役院的木屋好了太多,里面有一张像样的床,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白凤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去了李师兄的房间。
李师兄正在看书,见她进来,头也没抬:“去打盆热水来,我要洗脸。”
白凤翎连忙去打了热水,端到李师兄面前。李师兄放下书,慢条斯理地洗了脸,又让她研墨。白凤翎虽然没学过研墨,但看别人做过,也依样画葫芦地研了起来。
李师兄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白凤翎开始在内门伺候李师兄和他的师父。李师兄的师父姓柳,是七玄门的一位长老,平时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白凤翎见到他的次数不多,每次见到,都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不敢直视。
李师兄名叫李子轩,是柳长老的关门弟子,在年轻一辈弟子中也算小有名气。他对白凤翎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坏,只是偶尔会故意刁难她一下。比如让她在深夜里去给他找一种很难找到的草药,或者让她把院子里的石子一个个捡出来。
白凤翎都默默地照做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反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等待机会。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到七玄门的目的——学武。她开始留意李子轩练功。每天清晨,李子轩都会在院子里练剑。白凤翎就借着打扫院子的机会,偷偷地观察他的招式和身法。
李子轩练的是七玄门的基础剑法“青冥剑法”。这套剑法虽然是基础,却精妙异常,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深奥的道理。白凤翎看得入了迷,有时候甚至会忘了手里的活计。
有一次,她看得太出神,不小心撞到了院角的水缸,发出了一声巨响。李子轩被打断了练功,皱着眉看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白凤翎吓得连忙低下头:“对不起,李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李子轩走到她面前,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刚才在看什么?”
白凤翎心里一紧,不敢说实话,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在看师兄练功,觉得……觉得很厉害。”
李子轩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哦?你也看得懂?”
“我……我看不懂,就是觉得厉害。”白凤翎连忙说道。
李子轩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你想学武?”
白凤翎的心脏猛地一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很快又低下头:“弟子……弟子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李子轩笑了笑,“在七玄门,谁不想学武?不过,学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看根骨,看资质,还要有毅力。就你这样的,恐怕连剑都拿不起来吧。”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在了白凤翎的心上。但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扫帚,继续打扫院子。
李子轩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转身回了房间。
从那以后,李子轩似乎并没有刻意避开白凤翎,依旧每天在院子里练剑。白凤翎也依旧借着打扫的机会,偷偷地观察、模仿。她没有剑,就用树枝代替;没有人指导,就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理解,一遍遍地练习。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冒险,如果被发现,很可能会被赶出内门,甚至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但她忍不住。对她来说,学武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摆脱现在命运的唯一途径。
有一天晚上,白凤翎做完了所有的活,偷偷溜到院子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拿出藏在那里的一根树枝,按照白天看到的青冥剑法的招式,一遍遍地练习。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她瘦小的身影上。她的动作还很稚嫩,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个招式都做得一丝不苟,眼神中充满了专注和坚定。
练到兴起时,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这招‘灵蛇出洞’,手腕要再灵活一些,出招收招要快,要狠,像毒蛇一样,一击致命。”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白凤翎吓了一跳,手里的树枝掉在了地上,连忙转过身,只见李子轩正站在她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李……李师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充满了恐惧。被发现了,她肯定要被赶走了。
李子轩却没有生气,只是捡起地上的树枝,递给她:“再来一遍。”
白凤翎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兄让你再来一遍,没听到吗?”李子轩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师兄。”白凤翎连忙接过树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紧张,再次练了起来。
这一次,李子轩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等白凤翎练完一套剑法,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低着头,等待着李子轩的发落。
李子轩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的根骨虽然不算顶尖,但也还算不错。而且,你很有毅力。”
白凤翎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讶。
“不过,你的招式太死板了,没有领会到青冥剑法的精髓。”李子轩继续说道,“青冥剑法,讲究的是灵动、迅捷,要像青冥鸟一样,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你刚才的动作,太僵硬了。”
他说着,拿起树枝,示范了一遍“灵蛇出洞”:“你看,手腕要这样转动,出剑要快,收剑要稳……”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和白凤翎刚才的笨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凤翎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一招还可以这样用!
李子轩示范完,把树枝递给她:“再来试试。”
白凤翎接过树枝,按照李子轩的指点,小心翼翼地练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比刚才确实好了不少。手腕转动间,竟真有了几分灵动之意。
李子轩看着她的动作,微微颔首:“还行,有点悟性。”他顿了顿,又道,“这套青冥剑法,你只看了些皮毛,若没人指点,再练十年也难有进境。”
白凤翎握着树枝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李子轩说的是实话,没有心法口诀,没有名师指导,仅凭模仿,终究是镜花水月。
“不过,”李子轩话锋一转,“你若真想学,也不是不行。”
白凤翎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师兄愿意教我?”
李子轩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教你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白凤翎毫不犹豫地说道。对她而言,能学到真正的武功,任何条件似乎都值得。
“也不是什么难事。”李子轩慢悠悠地说道,“我最近正在修炼一门心法,需要人护法。你白天伺候我师父和我,晚上就来这小树林里,给我护法。我修炼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自己练剑,遇到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白凤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我答应!多谢师兄成全!”她没想到李子轩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别高兴得太早。”李子轩淡淡道,“护法可不是轻松的事。我修炼时,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住这片林子,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休怪我不客气。”
“弟子明白!一定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白凤翎郑重地保证道。
从那天起,白凤翎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却也更加充实。白天,她依旧一丝不苟地伺候柳长老和李子轩,打扫院子、端茶送水,不敢有丝毫懈怠。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她便悄悄溜到小树林里,一边为李子轩护法,一边借着月光练习青冥剑法。
李子轩修炼的地方在小树林深处的一个隐蔽山洞里。他每次进去修炼,都会嘱咐白凤翎守在洞口,不许任何人靠近。白凤翎便拿着那根树枝,在洞口不远处练习剑法,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哪怕是风吹草动,也会让她瞬间警惕起来。
起初,她的剑法依旧生涩。李子轩偶尔从山洞里出来透气,看到她的动作,会指点几句。
“这招‘青云直上’,重心要稳,提气时丹田用力,身形才能如青云般轻盈。”
“‘劈空斩’讲究的是势大力沉,你力气太小,不必追求威力,先把招式练熟,找到发力的诀窍。”
他的指点虽然简短,却总能一针见血,让白凤翎茅塞顿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剑法越来越熟练,动作也越来越标准,隐隐有了几分青冥剑法的神韵。
除了剑法,李子轩偶尔也会教她一些基础的吐纳心法。“学武先修气,气乃力之基。”他扔给她一本破旧的小册子,“这是七玄门的基础心法《纳元诀》,你先照着上面的口诀修炼,什么时候能感受到气感,才算真正踏入了武道的门槛。”
白凤翎如获至宝,把小册子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每天晚上练习剑法之余,她都会按照《纳元诀》上的口诀,盘膝而坐,尝试吐纳调息。
《纳元诀》虽然是基础心法,但其深奥程度远超白凤翎的想象。那些晦涩难懂的口诀,她往往要琢磨好几天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而感受气感,更是难上加难。她每天晚上都坚持修炼,却始终没有任何感觉,就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时间一长,白凤翎难免有些气馁。有一次,她练了半夜剑法,又盘膝坐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毫无所获,不由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急什么?”李子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平淡地说道,“气感这东西,因人而异。有的人天赋异禀,几天就能感受到;有的人资质平庸,几年都未必能入门。你才练了多久?”
白凤翎低下头:“弟子知错。”
“知错就好。”李子轩道,“修炼一途,最忌心浮气躁。你记住,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只要你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感受到气感。”他顿了顿,又道,“我当年为了感受气感,可是足足用了三个月。”
听到李子轩的话,白凤翎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原来像李师兄这样天赋出众的人,也曾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重新盘膝坐好,继续按照口诀吐纳。
或许是李子轩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她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当她再次按照《纳元诀》的口诀吐纳时,忽然感觉丹田处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感,就像初春的阳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气感!”白凤翎心中狂喜,差点叫出声来。她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继续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气流,按照口诀在体内缓缓运行。
虽然那气流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但对白凤翎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这意味着,她终于踏入了武道的门槛,不再是那个只能靠蛮力干活的杂役了。
第二天晚上,白凤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子轩。
李子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快。看来,你这丫头的资质,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得到李子轩的肯定,白凤翎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不过,这只是开始。”李子轩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感受到气感,只能说明你有了修炼的基础。想要把《纳元诀》修炼有成,让内气充盈,还需要长期的积累。切不可骄傲自满。”
“弟子明白,多谢师兄提醒。”白凤翎连忙应道。
随着内气的产生,白凤翎的剑法也进步神速。内气加持下,她的动作更加迅捷,也更有力量。原本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完成的招式,现在信手拈来,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青冥剑法中蕴含的那股灵动之意。
有一次,她正在练习“灵蛇出洞”,内气流转间,手中的树枝竟带着一阵呼啸声刺出,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李子轩恰好从山洞里出来,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已经摸到青冥剑法的门径了。”他走上前,拿起一根树枝,“来,我们对练几招。”
白凤翎愣了一下:“我……我能行吗?”她有些紧张,毕竟李子轩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试试就知道了。”李子轩说着,树枝一抖,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刺向白凤翎的肩头。
白凤翎下意识地侧身闪躲,同时手中的树枝也刺向李子轩的手腕,正是“灵蛇出洞”的招式。
“反应还挺快。”李子轩轻笑一声,手腕一转,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攻击,树枝顺势下压,点向她的胸口。
白凤翎连忙后跳一步,避开了这一击。她知道自己和李子轩的差距悬殊,不敢有丝毫大意,全神贯注地应对着。
两人你来我往,在月光下缠斗起来。白凤翎的招式虽然还很稚嫩,但胜在灵动迅捷,而且她对青冥剑法的理解越来越深,往往能出其不意。李子轩则明显留了手,只是用基础的招式应对,偶尔还会指点她几句。
“这里破绽太大,防守时要护住下盘。”
“这招可以更快,内气再提三分。”
半个时辰后,白凤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痛,再也无力招架。李子轩也停了下来,收起树枝:“还行,进步不小。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胜过一般的外门弟子了。”
白凤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一丝笑容。能得到李子轩的认可,再累也值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凤翎的实力在稳步提升。她的内气虽然依旧微弱,但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在剑法之中。杂役院的王管事来看过她一次,看到她如今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内门的一些弟子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杂役。有人发现她偶尔会在院子里比划几下剑法,虽然只是基础招式,却打得有模有样。
“那丫头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偷偷学的。”
“一个杂役也想学武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闲言碎语难免传入白凤翎的耳朵,但她早已不像当初那样在意。她知道,只有实力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场危机,悄然而至。
这天晚上,白凤翎像往常一样在山洞外护法,同时练习剑法。忽然,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白凤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停下动作,屏住呼吸,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小树林外摸了进来,借着树木的掩护,朝着山洞的方向靠近。他们的动作很轻,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谁?”白凤翎低喝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树枝,挡在了山洞门口。
那几个黑影停下脚步,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小护卫。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里是七玄门内门地界,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白凤翎强作镇定地说道。她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很可能是冲着李子轩来的。
“七玄门?哼,等我们取了柳老头的性命,这七玄门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另一个黑衣人嚣张地说道。
“你们是冲着柳长老来的?”白凤翎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来刺杀柳长老的。柳长老正在闭关,李子轩也在山洞里修炼,若是被他们打扰,后果不堪设想。
“小姑娘,别废话了。”为首的黑衣人不耐烦地说道,“给你三息时间,要么滚,要么死!”
“我不会让你们过去的!”白凤翎咬紧牙关,摆出了青冥剑法的起手式。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她必须拦住他们,至少要拖延到李子轩出来。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去两个人,解决掉她!”
立刻有两个黑衣人狞笑着朝白凤翎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迅捷,手中还握着闪着寒光的短刀,显然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白凤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将内气运转到极致。她身形一晃,避开了左边那个黑衣人的劈砍,同时手中的树枝刺向右边那个黑衣人的咽喉,正是“灵蛇出洞”!
那黑衣人显然没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没想到她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连忙侧身闪躲。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手臂还是被树枝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血痕。
“找死!”那黑衣人吃了亏,顿时怒不可遏,挥舞着短刀,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
白凤翎不敢硬接,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法不断闪躲,同时寻找机会反击。她的剑法虽然进步不小,但毕竟实战经验太少,面对两个经验丰富的黑衣人,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没过几招,她的手臂就被短刀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袖。
“噗嗤!”另一个黑衣人抓住机会,一脚踹在她的胸口。白凤翎只觉得一阵剧痛,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白凤翎咳嗽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那两个黑衣人狞笑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举起短刀,就要朝着她刺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剑气忽然从山洞里射出,瞬间贯穿了那个举刀的黑衣人的咽喉。
“呃……”那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缓缓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脸色剧变,惊恐地望向山洞:“谁?!”
山洞的石门缓缓打开,李子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坚冰。
“七玄门李子轩,前来领教!”李子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李子轩,脸色更加难看:“你……你不是在闭关吗?”
“对付你们几个跳梁小丑,还不需要我闭关。”李子轩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剩下的几个黑衣人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剑光闪烁,如同青冥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