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文的话,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让嘈杂的大堂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那个嚣张的刀疤脸。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李正文会是这个反应。他本以为对方在自己的恐吓和王公子的名头下,会吓得屁滚尿流,要么乖乖赔钱,要么抱头鼠窜。
没想到,这小子非但不怕,反而还敢主动要求“对质”!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凶狠所掩盖。他朝着门外使了个眼色,狞笑道:“好小子,有种!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随着他的话音,两个地痞架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男人脸上裹着一块灰布,只露出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他被推到大堂中央,身体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把他脸上的布扯下来!让这些贵人们好好瞧瞧,你们李家记的黑心玩意儿,是怎么害人的!”刀疤脸厉声喝道。
一个地痞上前,一把就将那男人脸上的灰布给扯了下来。
“嘶——”
看清那男人面容的瞬间,在场的夫人们无不发出一阵惊呼,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吓得用手帕捂住了嘴。
只见那男人的半边脸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红色的疹子,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流脓、结痂,看起来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看到了吗?”刀疤脸指着那张烂脸,对着众人大声嘶吼,“我这兄弟,就是前两天听信了你们的鬼话,用了你们那什么‘精油皂’,结果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们说,你们是不是黑心商家!是不是在谋财害命!”
这番指控加上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证据”,让刚刚还对精油皂赞不绝口的夫人们,心中都开始犯起了嘀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若是为了美,要把自己的脸变成这副模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时间,众人看李正文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怀疑和审视。
长史夫人陈氏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她虽然不信李家记会做这种事,但眼前这人的惨状,却又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整个场面,瞬间对李正文和李家记,变得极为不利。
王明华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他抓住了所有女人最在乎、也最脆弱的一点——容貌。
然而,李正文的脸上却依旧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向前走了两步,凑近了那个所谓的“受害者”,仔细地端详着他脸上的红疹。
“你,用的是我们哪一款精油皂?”李正文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
那“受害者”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那个粉色的,叫……叫什么玫瑰的……”
“哦?玫瑰凝脂皂?”李正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用了几次?”
“就……就前天晚上用了一次……第二天早上起来,脸就……就变成这样了……”
李正文听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转过身,面向在场的所有人,朗声说道:“诸位夫人,在下行商,讲究一个‘信’字。若真是我李家记的产品出了问题,在下愿以十倍的价格,赔偿这位兄弟的损失,并当众砸了这间铺子,从此退出州府!”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刀疤脸等人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贪婪和喜色。
李正文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但,若有人想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来污我李家记的清白,那么官府大牢就是他的归宿!”
他不再看那刀疤脸,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受害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你只用了一次,一夜之间,脸就变成了这样。可我却看你这红疹,边缘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脓包也非一日生成。这,不像是两日之内能形成的症状。”
他又道:“我们的玫瑰凝脂皂,气味纯粹,温润如玉。而你的身上,却残留着一股刺鼻的、劣质的香精混合着碱水的味道。这种味道,我恰好在一种东西上闻到过。”
李正文的目光陡然转向刀疤脸,声音如冰:“那就是——百花阁的仿冒品!”
“你胡说!”刀疤脸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血口喷人!大家别信他!他这是在狡辩!”
“是不是狡辩,一试便知。”
李正文拍了拍手。
早已候在后堂的两个伙计,立刻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清水盆,和两个白玉托盘走了上来。
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块粉嫩的玫瑰凝脂皂。
而另一个托盘上,放着的,则是一块颜色暗淡、质地粗糙的仿冒品——那是李正文特意从川河县带来,用来做对比的“百花阁”香胰子。
“我这里,有两块皂。一块,是我李家记的玫瑰凝脂皂。另一块,是市面上常见的仿冒品。”李正文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现在,我需要一位夫人自愿上来,与这位‘受害者’一同做个小小的验证。”
“这位‘受害者’,用我们李家记的精油皂,清洗他另外半边完好的脸。而那位自愿的夫人,则用这块仿冒品清洗一只手。”
“孰是孰非,孰优孰劣,洗完之后一看便知!”
这个提议,大胆而又充满了自信!
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处刑!
在场的夫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上前。毕竟,那块仿冒品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不清楚,万一也把手洗坏了怎么办?
而那个“受害者”,在听到要用李家记的精油皂洗脸时,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极度的恐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
“怎么?不敢吗?”李正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恐惧,“你不是说,你的脸就是被我的皂用坏的吗?现在让你再用一次,你怕什么?”
刀疤脸也察觉到了不对,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受害者”身前,色厉内荏地吼道:“试什么试!我兄弟的脸都烂了,你还想害他另一边吗?没门!今天不赔钱,谁也别想走!”
他这是要耍无赖了。
“我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年约双十的年轻少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皮肤白皙,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愁容,几颗恼人的红色痘痘点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我愿意一试。”少妇看着李正文,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早就听闻李家记的茶树净肤皂有祛痘奇效,今日正好一并验证了。”
李正文认得她,是州府主簿家的儿媳,王李氏。
“好!”李正文大喜,“多谢夫人信任!不过,今日不必劳烦夫人用那仿冒品,在下另有安排。”
他转头对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受害者”说道:“既然你不敢用我的玫瑰皂,那想必,用回你自己‘熟悉’的皂总是敢的吧?”
他示意伙计,将那块“百花阁”的仿冒品递到了“受害者”的面前。
“现在,请你用这块皂,清洗你另外半边脸。而这位王李氏夫人,则用我们李家记的茶树净肤皂清洗她的额头。”
“孰为良药,孰为毒物,稍后便见分晓!”
李正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长史夫人陈氏的脸上。
“还请陈夫人,与在场的诸位夫人一同做个见证!”
这个安排,比之前的更加狠辣,也更加直观!
一边是号称被“李家记”产品毁容的脸,却要用“百花阁”的产品来清洗。
另一边是长了痘痘的脸,用“李家记”的产品来清洗。
这已经不是验证了,这简直就是一场公开的审判!
刀疤脸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验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