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弈被阮蔚一次次的狠拒。
本来他应该也习惯了,只是这一次阮蔚拒绝的格外狠些,再加上他得知了那样一种可能性。
这次傅弈也终于有些失了分寸,颇有几分不吐不快的意气。
他大喊道:“是!我根本不知道池衿为你付出过什么,可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他到底为你做了什么,让我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况且我明明也……”
少年的声音倏尔下降,他哽咽着,尾音也飘渺。
很多时候,傅弈都觉得自己很憋屈,他好像总在阮蔚面前展露如此狼狈软弱的姿态,可阮蔚从来都无动于衷。
傅弈红着眼说:“我明明也为你做了很多事情。”
那日的雷劫相救,他真的疼了好久好久,也真的期待了好久好久再相见,只是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拳头,是冷待,是漠视。
这和傅弈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初见便心跳如擂鼓,他靠近又退缩,付出自我于是想求回报。
“我想要讨你喜欢,我想要你平安康健,我想要把好东西都送给你,我想要同你多说话……可我不知道呀,阮蔚。”
傅弈一字一句,句句真情:“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你对我也如此。”
“明明……我和梦里是一样的,是你这次不一样了啊。”
“从这次你我初见开始,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办法了……”
阮蔚异常沉默,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傅弈陷入一波又一波情绪的浪潮之中。
这场浪潮,淹没的只是一场少年心事。
而少年心事堆叠积压,也只会是阮蔚所见的冰山一角罢了,她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不相干的人停留,她要向着高处走,没时间垂眸怜惜任何求不得之人。
“面对你。”
傅弈的整张脸都憋红了,话到了嘴边,却惹的自己又羞又恼,他说:“我始终不得要领。”
“你和池衿已经在一起了,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不该这样做,这样是不道德的……”
阮蔚忽然开口:“那就停止你的所有行为。”
傅弈的声音戛然而止,宛若一个被强行按下了停止键的提线木偶。
傅弈呆呆的望着阮蔚。
阮蔚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掐着眉心,她淡淡道:“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些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忘掉这些本就虚无缥缈的事。”
“非要我直说的话。”
阮蔚略微停顿了一下,想起岑临息的嘱托,她开口:
“你有点打扰到我,也打扰到我道侣了,他因为你很不开心。”
“我不喜欢,停止吧。”
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绪的。
阮蔚是绝情也婉转的,她在拒绝他人时总是显得无比冷硬,好似一块怎么捂也捂不热的顽石,只有池衿知道她的婉转,他能听懂阮蔚每一句话之下隐着的尾勾,因为阮蔚只对他留情,所以池衿能明白。
阮蔚太过直白的话语宛如利剑一般劈开了傅弈死死蒙在耳旁的自欺欺人。
傅弈不得不直面她的拒绝,他不能够再标榜自己默默守护,因为阮蔚不需要。
从瑶池仙境里取来的一瓢凉水就这么浇入刚刚才开始沸腾的滚水中,滋啦一声,白气四散,这心灶的温度便一去不复返了。
两人沉默良久。
“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阮蔚没有太多停留,转身便出门了。
傅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堵在喉间的话太多太多,向上冲去,鼻尖便止不住的发酸,胸腔中无比汹涌的情绪也无处发泄,只能堵着堵着,堵的傅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尽管无数世过去,但这时候的傅弈才第一次明白。
梦境中和他相爱的阮蔚,现实中这个对他敬而远之的阮蔚,她们俩一定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同一个灵魂。
傅弈无力的垂下头。
他明白。
自己已经永远失去梦境中一心一意待他的少女了。
可傅弈又觉得。
他好像从来都不曾拥有过阮蔚,又谈得上什么失去呢。
…
阮蔚一回来就直接找了朝见和池衿去房间,三个人把门一关就开始叽叽喳喳。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三个诸葛亮那就更有实力啦!
常怀瑾在院里一边练剑一边分神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练着练着,常怀瑾忽然收回浮猋,略有些气闷的一屁股坐下了,他扭头说道:“师姐为什么每次只找小师弟说小话?为什么每次都不带我玩啊?”
常怀瑾不是小气的人,他就是随口抱怨几句。
但桌子边坐着的另一位就比较小气了。
谁小气,不多说,懂得都懂。
听见常怀瑾的话,握瑜的睫羽轻颤,手里的灵笔也跟着一颤,正画着的这张符纸瞬间就报废了,她咬牙切齿的喊:“常怀瑾!”
“咋…哎!常握瑜你干嘛!!你居然拿符箓砸我?我可是你亲哥!”
“谁让你先找我说闲话的?害我的符都画错了,砸的就是你!”
“停、哎呦!等一下、等等…别!我去!常握瑜!你再砸我可真还手了啊!!”
“你还啊,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你你你!欺人太甚了!哇啊——我要告诉大师兄!”
“你去你去,告状精。”
双生子从小到大都在吵架,天天吵夜夜吵,大事小事都会吵。
起初丰无涯还会做做和事佬,后来他也自顾不暇,实在是没精力天天哄两头了,索性就让他们俩吵个够,日常切磋切磋也好,活动筋骨嘛。
当初阮蔚在的时候还能管住些,后来阮蔚闭关,管束底下师弟师妹的责任就又落回了萧玄同头上。
萧 · 淡人&社恐 · 玄同:“……”
想投胎了。
下辈子做师门里最小的吧。
萧玄同刚从城外巡逻回来就看见握瑜追着常怀瑾踹屁股,给孩子踹的哇哇叫唤。
萧玄同:“……”
他眨了眨眼。
常怀瑾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大师兄救命啊!!”
萧玄同“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常怀瑾拍门:“大师兄!大师兄你开门啊!”
萧玄同面无表情的蹲下装死,心里喜怒哀乐的情绪轮转了个遍。
这俩打了快八十年了,就这么打不腻吗?
路过的望溪行:“?”
她嘴欠道:“萧玄同?你蹲这儿干嘛?想上茅房进门左转啊,别搁这影响市容。”
因为双方师尊的关系,也因为那五年的相处,望溪行和萧玄同这俩大师姐大师兄日常相处起来就有点像损友。
萧玄同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门拉开一道缝,望溪行好奇的凑过去听,一下就被常怀瑾的魔音贯耳给震得噔噔噔倒退了三步。
“?”
什么妖魔鬼怪。
望溪行呲着牙,掏掏耳朵:“那什么,你也不容易啊。”
萧玄同叹了口气,看了眼望溪行眼下青黑,说:“彼此彼此。”
望溪行嘴角一抽,她无奈道:“你们蓬莱这俩其实还行,兄妹俩打打闹闹很正常。不像我那几个师弟师妹,没一个省心的,尤其是傅——”
话音未落。
望溪行腰间芥子袋震动,她担心是军情,迅速掏出感灵:“渡筝怎么了?”
柳渡筝的声音很大:“大师姐!小师兄他进入太上忘情道最后一境的忘情之境啦!!”
望溪行:“?!”
不儿,昨儿还闹着要找阮蔚的人怎么今天就…
前世的傅弈能够在爱人身死之后断念忘情,修成大道,今生的傅弈也会在毫无希望时彻底放下,专心修炼。
爱恋一场,独恋一场,付出的情感都是心之所向,忘掉才最好,放下才最好。
傅弈明白了。
萧玄同离得近,自然听见了,他想起了自家师妹当时跟着剑尊离开时那气势汹汹的模样。
唔…
萧玄同好像有点知道傅弈这忘情境是怎么进的了。
嘶。
给傅弈点根蜡烛吧。
然后再给蔚蔚点个赞吧。
庆祝她终于和天命之子彻底的断开了联系,庆祝她今生顺心顺意的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