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军师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也别怪自己，征战这些年，轩辕军死伤无数，今天是意外，各人有各人的命，谁都预料不到。”
这个季节，南蛮全域降雨频繁，不管从哪个方向上琅玫山，都有可能遇到山洪。
雨还在下，几人不敢停留太久。
马没了，只能徒步，这次换成鬼面军师在前头带路，挑了一条狭窄小路继续上山。
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放亮时，他们已经远远离开刚才发洪水的那处山沟。
这里泥土干爽，和之前黏黏糊糊的泥路完全不同。
“琅玫山延绵千里，最高处常年积雪，得名玉絮峰。”
说到这里，鬼面军师停住脚步，回头看宋绾玥，她全身衣服湿透，不时刮来一阵风，冷得她直打哆嗦。
他抿抿唇，决定实话实说：“东西全丢了，我们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有，绝对上不去峰顶。”
宋绾玥眼神迷茫。
她知道，从离开山沟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敢说。
可不说，不代表不用面对。
“最近的城池距离这里也有…”鬼面军师说不出口，遂移开视线不敢看她，“就算我们现在走回去，一来一回，妹婿也…”
“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宋绾玥大喊，“不是还有鬼乡吗？说不定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冰魄莲。”
她抬眸直视鬼面军师。
宋绾玥眼眶发红，声音充满压抑，“清砚是为我挡刀才会这样，他是替我受罪，我不可能放弃他。”
两人相对而立，面对如此激动的宋绾玥，鬼面军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宋绾玥很快镇定下来。
“我们还有时间，如果琅玫山上不去，我们现在就去鬼乡，老鬼，玄冥阁探子遍布南蛮，我知道你们跟影卫军一样，有自己的传信渠道，你该不会是离开了幽冥山，把这些都给忘了？”
鬼面军师怔忪一瞬，对上她坚定的眼眸。
“老鬼，让我告诉你，不没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
鬼面军师咬牙∶“好！死就死，大不了冻成冰柱子，老子拼了，一定和你找到冰魄莲。”
他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两个探子。
“你们两个即刻下山，用尽一切方法，去临曲城玄冥阁分坛，多喊几个兄弟，带厚皮袄，快马赶来，我会沿路留下标记。再加派一队探子去鬼乡和盘风洞，要是找到无目鱼和冰魄莲，立即送回总坛给药童。”
探子愣住。
“阁主，皇后，那你们呢？”
鬼面军师看了眼宋绾玥。
“皇后说了，不能把希望放在一处，你们找你们的 ，我们啊，碰碰运气呗。”
两名探子快步下山，鬼面军师带着宋绾玥拐上另一条路。
这条路树倒没多少，入目全是杂草，又密又高，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老鬼，你来过这里吗？”宋绾玥扒开面前挡住视线的杂草，紧跟前面那个黑衣男子。
“没有，不过老头告诉过我，琅玫山下有很多猎户，挖过不少山洞抵御野兽，里面会存着一些皮毛用来过夜。”
“皮毛也随便放山洞里？”
“只是普通兽毛，琅玫山野兽多，南蛮人又不善交易，更不懂北上经商，打回来的东西都是自用，在他们眼里不值钱。”
两人往上爬了一段距离，来到一处凸出来的小山坡。
坡面没多少草，似被人为清理过，露出光秃秃的泥土。
“是这里了。”鬼面军师说道，往前又走一点，果然见一个用竹竿搭起来的拱门，门上也有一扇竹竿和绳索制成的简陋栅栏门。
空隙间积了厚厚的灰，原本土黄色的门变得灰黑。
拱门上插有不少树枝。
宋绾玥看见这些树枝间隔一致，密集但不凌乱，应是故意为之，且朝外那端都被削成尖尖。
“这些是用来抵御猛兽的，敢扑上去就是死。”鬼面军师不怎么用力就扒拉开那道栅栏门，扬起不少尘。
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会，才踏进去，说：“进来吧，这个洞应该很深，小心脚下。”
宋绾玥掩着嘴鼻跟在他后面进入洞里。
许是太久没人光顾，一股尘封的枯木和泥土味扑鼻而来。
洞口很窄，仅一人出入，才走几步，便没了光亮。
鬼面军师熟门熟路地在洞口两边角落翻找，找出几根火折子。
宋绾玥惊讶道：“这么熟悉啊。”
“老头教的。”鬼面军师说，“虽然他只上过最高峰一次，可这琅玫山他隔几个月就来采药，熟得很。”
“老听你老头老头喊他，他到底多大啊？”宋绾玥问道。
“十六。”
“什么？！”宋绾玥不可置信，“可他头发都白了啊，胡须也白了。”
话音刚落又想到那张稚嫩的脸，说是十六，确实符合。
“真是十六，我认识他时他才十岁，什么来历我不知道，打扮得像个乞丐，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我建立玄冥阁，他一直跟着我。”
“老头有提过，他出自医药世家，最擅制药，尤其是毒药。他自小亲身试药，久而久之皮肤毛发皆被毒药侵蚀，犹如百岁老人，唯独那张脸，我猜他肯定用了什么东西保养。”鬼面军师调笑道，“除了他的医术，他最自豪就是那张稚嫩的脸，所以我故意逗他，一直喊他老头。”
宋绾玥轻笑：“你俩真是兄弟情深，那他的家人呢？”
鬼面军师面色暗淡∶“没听他说过，他也不准人问，我大概知道一些。”
宋绾玥缄默，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