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南域军营中再次发出阵阵异响。
早已进入睡梦中的一部分军官以为轩辕军来袭,惊慌而起,乱作一团。
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如此,士兵们没得休息,大大影响了精神和军心。
孟鹰从草帐中出来,身上的盔甲歪歪斜斜,脸上的胡子因为焦躁而抖了几抖。
“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天王。”守卫长王景匆匆跑来。
“查到是什么东西了没?”
“还没查到,这东西古怪得很,每到深夜时分便发出怪声,好像孩童啼哭一样,恐怖得很,属下已经派人四处搜索。”
“是不是轩辕军在搞鬼?”孟鹰厉声问。
王景头垂得下巴几乎贴着胸口:“我不确定,但是,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轩辕军踪迹。”
听到响动从另一个草帐出来的孟逸寒冷哼:“一群废物。”
王景用力咬住下唇,不敢反驳。
营帐周围日日有人啼哭却找不到源头,南蛮自古信奉鬼神,日子一长,军中开始有人传言,说恒帝与独孤皇后多年前已寻得太祖皇帝的传国玉玺,乃天选圣人。
孟鹰领兵对抗圣人,触怒天上诸神,才致怨鬼缠身,那每夜出现的啼哭声便是怨鬼哀嚎,更是天神警示。
这种说法越传越烈,孟鹰怒气攻心,下令斩杀数十个私下讨论的兵卒。
一时,军中人心惶惶,既要留神预防敌军来袭,入夜被哭声弄得连连惊醒,又担心成为下一个被孟鹰斩杀的刀下亡魂,终日人人自危,不得安宁。
王景夜夜带兵外出搜寻,无功而返。
孟逸寒甚至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去附近走一圈,亦无发现。
之后,南域军中倒霉事接连不断。
先是士兵接连生病,最后连战马也发病倒下。
孟鹰担心尸体引起瘟疫,下令就地焚烧。
奈何数量太多,连碑都没有立,草草挖坑埋葬了事,成片土堆包围着军营,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正值南方雨季,白天闷热,夜晚雷雨不停,以致山路泥泞,后方队伍行进缓慢,迟迟未能到达预定位置。别的还好,最关键的是战马来不及送达。
明明是在自己熟悉的气候和地形上打仗,原本的优势却成了软肋,军心大乱,孟鹰逐渐暴躁。
这日,他再次传召长老巫师到军营的空地处,命其在搭建高台上卜一卦,要往哪个方向去,胜算才会更大。
孟鹰在台下来回踱步,手背在身后。
孟逸寒、梁守敬和王景亦在,低着头一言不发。
巫师的低喃声断断续续传入耳道,孟鹰在心里越发急躁。
他受够了!
不想继续滞留在这儿。
军营外每夜的怪异声响让他胆颤,军中的传言让他恼怒,前线送来的战报更让他越看越心惊。
就在南域军罢战息兵期间,轩辕军接连夺下三疆、艾泉等多个城池,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到达崇象城。
那可是都城,地理位置优越,建设得最好的城池。
失了崇象,难道要他堂堂南域王往后连座城池都没有,带着大队人马住在树林吗?
巫师一停下动作,孟鹰赶忙问:“如何?”
巫师眉头紧皱,语气低沉:“天王,卦象示警,前路凶险,不能贸然发兵。”
“荒谬!”梁守敬喝道,“此时不拔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龟孙!”
王景指着他:“梁守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王面前如此无礼!”
梁守敬无视孟鹰喷火的眼神,继续大喊:“我说错了吗?明明我们首战赢得那么漂亮,这也能让轩辕缓过气来?换做我带兵,绝不让他们有机会反击,直把他们打回中原老家去!”
孟逸寒嘲讽:“马后炮谁不会,在中原的时候你不是带着你的梁军去追击恒帝吗?结果呢?呵呵…赶着送一条手臂给人家罢了。”
说起那场充满耻辱的败仗,梁守敬羞愤不已,血液蜂蛹上头,撞得脑袋哐哐响。
“你小子就知道躲在树林里,在轩辕国的时候要东躲西藏,回到南蛮还要东躲西藏!不是龟孙是什么?”
斜睨了一眼孟鹰,他更加放肆地哼了句:“呵,还好意思自封天王。”
孟鹰大骂,口水横飞:“梁守敬!早知你不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罢了你这个宗亲王,免了你的军职!”
梁守敬肆无忌惮:“宗亲王可不是你随口一句就能废掉。你这天王也就封给你自己开心开心罢了,你能说服其他族人,说服其他宗亲吗?再说了,就算你废了我,梁军上下也不会听命于你。”
“你!”孟鹰双眼因为暴怒而凸出来。
其他士兵都在看着这边,窃窃私语,孟鹰气得脸色涨红。
梁守敬用更高的音量打断他:“你要是个男人,我们就用南蛮的规矩来比试,谁赢的听谁的,你敢不敢?”
孟鹰胡子抖了抖,眼珠四处转,看着围过来的士兵。
梁守敬口中所说的南蛮规矩,是远古部落流传下来的武斗竞技,用来选拔族长。
男人们不带任何武器,赤身肉搏,打赢所有人的唯一胜者,就是新一任族长。
只可惜,这个规矩在南蛮王族里已经消失,只有边缘几个小部落还在延续。
王景和守卫军都在维护孟鹰,身为亲儿的孟逸寒立在一旁,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孟鹰喉结滚了又滚,咽下好几口唾沫,才仰起头说:“什么比试,我们是王族,你是把我们当成落后小族吗?我们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梁守敬不屑:“你不敢吧?我和你都是宗亲王,凭什么你自封一个天王,就要大家都听命于你?就因为你姓孟?笑话!”
他哈哈大笑几声:“就算你是孟,也不过是王族旁支,比我们这些异姓王高贵不到哪里去,论军功,你还没老子高,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不少梁军士兵围拢过来,跟着起哄:“比试!比试!”
南蛮族自古就有比武风俗,各宗亲军经常切磋武艺。
这些日子,连续的雷雨天气,叠加死亡阴影笼罩,将士们心里压抑不已,巴不得来一场比武发泄。
“比武!比武!”
“梁王必胜!”
死气沉沉的军营转眼变得热闹起来。
孟鹰双手垂于身侧,双拳紧握。
梁守敬继续叫嚣:“孟天王啊孟天王,亏你自诩威望比天还高,如今的我只有一臂,这样你还不敢对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