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欣赏着孟时宴在真相揭露下彻底崩溃、濒临绝望的模样。
他很有耐心,等待着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对方,等待着收获他想要的一切信息。
孟时宴深陷在巨大的痛苦和自我厌恶中,皇帝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几乎要将他逼疯。
坦白与否,似乎都指向同一个地狱般的结局——失去宋知婳。
就在他精神防线即将彻底瓦解,嘴唇颤抖着,几乎要发出无意义的嘶鸣或崩溃的哭嚎时——
地牢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一名身上带着烟尘痕迹、神色紧张的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他先是不敢直视皇帝,迅速扫了一眼刑架上惨不忍睹的孟时宴,然后快步走到李德盛身边,附耳急速低语了几句。
李德盛听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眼睛猛地瞪大,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甚至下意识地偷偷瞥了皇帝一眼,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弓着腰,用最快的碎步挪到皇帝身边,几乎是贴着皇帝的耳朵,用气音颤抖着禀报:
“启、启禀皇上……外…外面……那几个贼人……他们……跑了……”
“跑了”这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地牢里原本就压抑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坚冰!
皇帝脸上那掌控一切的、带着玩味和残忍的笑意,猛地僵住。
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倏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木里。
跑了?
在数以千计精锐禁卫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在皇宫大内这等龙潭虎穴之中,……跑了?!
这简直荒谬!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被严重挑衅和打脸的羞辱感,瞬间冲上皇帝的头顶。
但他毕竟是皇帝,极致的愤怒之后,反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平静。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刺骨的威压,让旁边的李德盛和那名报信侍卫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皇帝没有立刻发作,他甚至没有看李德盛和那名侍卫一眼。他的目光,缓缓地重新移回到了刑架上的孟时宴身上。
此刻的孟时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跑了?
婳姐姐他们……跑了?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庆幸如同洪流般瞬间冲垮了他刚刚筑起的绝望堤坝
!她还活着!
她没事!
她成功了!
这比任何消息都要重要!
皇帝看着孟时宴,心中的暴怒几乎达到了顶点。
好啊……真好!
他费尽心思布下的局,动用如此力量,竟然还是让她跑了!
而眼前这个小子,竟然还敢为此感到高兴?
皇帝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度冰冷、极度残忍的笑意。
他慢慢站起身,踱步到牢栏前,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之前的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跑了……呵,倒是真有本事。”
他盯着孟时宴,“你看,她为了救你,可以如此拼命,如此不顾生死……甚至能从朕的天罗地网中逃脱。”
他的话音一顿,语气陡然变得阴森无比:
“可是,她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她拼死救回去的……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利用她、甚至一次次将她推向危险深渊的……叛徒、细作、仇人!”
“你说,”皇帝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恶意的嘲讽,“当她下一次陷入绝境,当她终于发现身边最信任的人其实就是伤她最深的那把刀时……她会不会觉得,今天拼死闯宫救你出去的这个决定……愚蠢得可笑?嗯?”
“噗——!”
孟时宴猛地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再也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情感冲击和心理折磨,一口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染红了前方的地面和他破碎的衣襟。
随即,他头一歪,最后一丝支撑的意识彻底消散,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如一个被彻底撕碎、丢弃的破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