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风眼神复杂地看着齐初雪,既有对她无辜卷入的怜惜,更有对魅族手段的冷厉,“经此一事,未来若真要对上魅族,有初雪这份因果在……确实难以彻底撕破脸皮,痛下杀手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将目光从齐初雪身上收回,再次投向未来的光影,问出了另一个关键:
“那么,幻灵族呢?他们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个自称来自神界幻灵族、曾在下界寻我交谈、还让我‘小心魅族’的人……”
“幻灵族么?”
未来的兰风语气稍缓,带着一丝对相对中立者的评价,“他们那位眼光毒辣的老祖,在我尚在微末之时,便窥见了一丝我未来的潜力。
与其说是盟友,不如说是一场……长远的投资。他们的示好与提醒,本质上是一种提前的押注和结善缘。
比起魅族的阴狠算计,幻灵族的手段,倒是显得……相对温和与直接些。
至少,他们赌的是你自身的成长,而非强加给你无法挣脱的枷锁。”
“……该问的,似乎都已问尽。”
未来的兰风(光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时空旅者的疲惫,那朦胧的光晕微微摇曳,“此身离开未来太久,只怕有些存在……已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光影转向兰风(现在的真神),一种跨越时空的期许如同实质般传递过来:
“待我回归‘那个’时间点,你在此刻成就真神所引发的因果浪潮,将直接冲击未来的‘我’……真希望,当我重新睁开眼时,能在那片源神的孤寂星海中,捕捉到一丝……通往祖神之境的曙光。”
祂的指尖在虚无中轻轻一点,一道由无数星辰轨迹、位面坐标、混沌裂隙节点构成的玄奥图卷凭空浮现,缓缓飘向兰风。
“此乃‘万界星空图’,收下吧。”
未来的兰风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的放手,“未来的路……我无意再为你规划。你的成长轨迹早已超出我最初的预料,充满了变数,也孕育着无限可能。
我只会……在你最关键、最迷茫的时候出现,为你点破迷障。至于你将如何抉择,走向何方……”
光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彻底的尊重与信任:“那终究是你自己的道,我……不会再干涉分毫。”
话音落下,那承载着五十万年沧桑与期盼的光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混沌的虚无之中,只留下淡淡的道韵余波。
就在祂消失的刹那,仿佛时间被精准拨动——
“呃……”
兰建军闷哼一声,紫耀魔瞳猛地睁开,眼底深处还残留着强行压榨本源后的虚弱与痛楚。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神念扫过,却只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那神秘强者的残留气息。
“风儿……”兰建军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一丝急切,“那位……那位助我们脱困的前辈……离开了?”
他挣扎着想起身道谢,却发现人已杳然。
“嗯,”兰风的声音平静而肯定,他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扶住他因虚弱而微晃的身体,“他助我稳固真神境界,事了便离开了。”
兰建军喘息着,眼中带着探寻:“他……可有留下名号?或是……与你说了些什么?是否觉得此刻……不便多言?”
他总觉得那位存在与儿子之间,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牵连。
兰风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扫过一旁也缓缓睁开冰火双瞳、正默默调息的齐初雪。
有些真相,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在心头便好。
关于未来自己为父亲逆天改命所付出的恐怖代价,关于那斩断的情丝……此刻,都不宜宣之于口。
“……也许吧。”
兰风避开了父亲探究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淡然,“他没说什么,办完事就走了。”
他将那份深沉的感激与复杂的因果,悄然埋在了心底。
短暂的沉默被兰风打破,他看向葬神渊深处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接下来,我要去将俞光的神魂……带回来。父亲,初雪,你们在此稍候片刻。”
“俞光的神魂?”
兰建军和齐初雪同时露出惊疑之色。
俞光仙帝的神魂被十三祖道种污染、操控,怕是已经消失了吧……如何能寻回?
未等他们追问,兰风的身影就在他们眼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毫无征兆、毫无波动地——消失了!
“风儿?!”兰建军大惊失色,强撑着催动残存的神念疯狂扫视四周,甚至连空间褶皱都不放过。
然而,真神之境的离去,岂是仙尊所能捕捉?他的神识所及,唯有翻涌的混沌,再无兰风的半分痕迹。
此刻的兰风,已然踏足于奔流不息、光怪陆离的时光长河之上。
他如同一个超然的观测者,逆流回溯,精准地锚定在葬神渊秘境——那个俞光仙帝为救爱女千画,明知是陷阱,却毅然决然吞下十三祖灰雾道种的悲壮瞬间。
兰风并未现身于那片战场。
他静立在时光的夹缝里,如同命运之网外的操线者。
就在那蕴含着无尽污染与奴役之力的灰雾道种,刚刚触及俞光仙帝识海、尚未彻底爆发侵蚀的千钧一发之际——
兰风隔空,对着俞光那瞬间被绝望和灰败笼罩的躯体,伸出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撼动时空的波动。
一道纯净、凝练、承载着俞光所有记忆、情感与自我烙印的核心神魂本源,如同受到至高法则的牵引,无声无息地从俞光被道种污染的躯壳中剥离出来,化作一道微弱的灵光,穿透时空的阻隔,落入兰风掌心。
看着掌心那团微微颤动的、属于俞光最本真的神魂光晕,再望向时光长河倒影中,那个在葬神渊里因失去神魂核心而瞬间眼神空洞、沦为纯粹杀戮傀儡的“俞光”,兰风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喟叹。
“为了寻回你这缕真魂……我们付出的代价,何止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