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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陆秘书长,这个……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城建局,是严格按照合同和监理报告来申请拨款的。施工方报上来的进度,监理方也签了字,我们作为甲方,程序上没有问题。”

“程序没问题,结果有问题。这就是问题。”陆江河看向孙志勇,“孙处长,财政局的钱,是怎么拨出去的?”

孙志勇连忙上前一步。

“秘书长,我们是见款拨款。城建局的申请报告、监理方的进度确认单,手续齐全,我们就按照规定划拨资金。每一笔钱的去向,都有银行的回单,我们财政局的账是平的。”

“账是平的,工地是停的。”陆江河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王科长,你刚才说施工方报进度,那施工方为什么停工?”

“他们说……说后续的款项跟不上,没钱买材料,也没钱给工人发工资。”王建国的声音低了下去。

“钱付了九成二,他们说没钱?”

“是……是啊,我们也在催。但施工队说,他们也是从总包单位手里接的活,他们拿到的钱,根本没多少。”

“好,一个问题清楚了,层层转包。我再问你,土方工程为什么只干了一半就停了?”

这次王建国像是找到了理由,立刻看向了旁边的刘洋。

“陆秘书长,这事儿得问市政管线办的刘主任。我们这边路基刚要往前推,他们的管线迁移工作就停了。地下埋着燃气、通讯、排污好几条主动脉,他们不迁走,我们别说铺路,连挖土的机器都不敢往前开。这都拖了快半年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刘洋身上。

刘洋的脸色涨红,往前走了一步。

“秘书长,王科长说的……基本是事实。但是,这不能全怪我们市政管线办。当初项目规划的时候,国土局给我们的管线迁移红线图,和我们现场勘探的情况,出入很大。图上标的是一条废弃水管,我们一挖下去,发现是全市的主供水管道。这要是挖断了,半个江州城都要停水,这个责任谁负?”

他又扭头看向最后面的张明远。

“而且,张科长他们国土局那边,有几户拆迁的钉子户一直没搞定,地界都定不下来,我们的新管线往哪里铺?总不能铺在人家屋顶上吧?”

皮球,精准地传到了张明远的脚下。

张明远一脸的无奈。

“陆秘书长,刘主任,这真是冤枉啊。拆迁补偿款的发放,是街道和指挥部负责的,我们国土局只负责勘界和办理土地手续。那几户村民,是因为补偿款没拿到足额,一直在上访,我们的人去了好几次,都被打了出来。没有一个安定的施工环境,我们怎么交地?”

王建国听了,又补充道。

“对,张科长说的对。还有村民把路都堵了,我们的大型设备也进不来。”

孙志勇也跟着点头。

“是啊陆秘书长,您看,这里面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真不是一个部门能说了算的。”

帐篷里,一时间充满了各种“但是”和“可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难处。问题像一个皮球,在四个人之间被精准地传来传去,最后,又滚回到了陆江河的脚下。

陆江河没有动怒,他只是静静地听完。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

“说完了?”

四人一时语塞。

“很好。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城建局没错,财政局没错,管线办没错,国土局也没错。错的是这个项目,它不该上马。”

这句话,让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既然大家都没错,那事情就简单了。”

陆江河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指着外面那片黄土地。

“从现在开始,这个帐篷,就是滨湖大道三标段的前线指挥部。你们四个,就是第一批进驻的成员。”

他转过身,看着面面相觑的四人。

“我不管你们之前的皮球是怎么踢的,也不管你们的处长、局长是谁。从现在起,你们只对我负责。”

“王建国,你,负责现场施工进度倒排工期。施工队没钱,我来给你协调;施工队不力,我来换人。你的任务,就是让机器二十四小时响起来。”

“孙志勇,你,负责查资金。城建局拨出去的每一分钱,经过了哪几家公司,最后到了谁的账上,给我一条线查到底。需要银行配合,我给你出协调函。”

“刘洋,你负责管线。图纸不对,就带上你的人,重新勘探,现场出图!人手不够,我从市规划院给你调!今天就把新的管线路径给我画出来!”

“还有你张明远,负责清障。哪几户村民有问题,你现在就带上我督查组的人,挨家挨户去谈。补偿款不到位的,现场登记,我让财政核实,马上补。无理取闹堵路的,我让公安局来人。”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二十四小时。明天这个时候,我不要在这里再听到任何‘但是’和‘可是’。我要一份责任清晰、分工明确、有时间节点的解决方案。”

“谁的责任,谁主动认领。谁的问题,谁拿出办法。你们解决不了的,写明需要哪个市级部门协调,我来签字,我来拍板。”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像帐篷外的阳光一样灼人。

“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看到的还是一份互相推诿的报告,那你们四个,就不用回各自的单位了。我会安排车,直接送你们去市纪委的谈话室,把今天这些话,原原本本,再跟纪委的同志们说一遍。”

陆江河最后那句话,如同数九寒天里的一盆冰水,从四个人的头顶浇到脚底。

四个人走出那顶军绿色的帐篷,几乎是被正午的太阳晒得一个趔趄。

帐篷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王建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只觉得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黏在身上,又冷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