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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狼居胥山下,白草滩。

深秋的草原,广袤无垠。曾经丰茂的牧草已染上苍黄,在凛冽的北风中起伏如浪,发出萧瑟的呜咽。白草滩,这片位于狼居胥山脚、地势开阔平坦的古老会盟之地,此刻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

象征帝国最高王权的九龙沉香辇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方临时搭建、却尽显威严的巨大凉亭。亭顶覆盖着明黄色的锦缎,绣有日月山河的图案,垂落的流苏在风中摇曳。亭中,仅设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

孔衫并未端坐于象征着权力的白虎皮椅上。

他随意地斜靠在凉亭边缘一根支撑的木柱旁,一身玄青色蟒袍在苍黄的草原背景下显得格外深沉。与这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是,他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脏兮兮的小土狗。那小狗显然刚捡来不久,毛发打结,沾着草屑,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异常灵动,此刻正温顺地蜷缩在孔衫臂弯里,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舐着他修长的手指。

孔衫垂着眼帘,指尖轻柔地梳理着小狗纠结的毛发,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眼前这小东西是世间唯一的珍宝。他低声对着小狗耳语,声音温和得如同春风:

“小汪汪,你说说,今天的这场‘聚会’……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点了点小狗湿润的鼻头,“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呢?还是……鸡飞狗跳,血肉横飞?”

小狗似乎听懂了,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汪呜”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掌心。

凉亭下,侍立一旁的气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雪白的长须在风中微动,月白道袍纤尘不染,周身气息圆融,仿佛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他瞥了一眼自家主人那副慵懒闲适、逗弄小狗的模样,又望了望凉亭外空旷肃杀的草原,以及更远处地平线上隐隐升腾起的烟尘——那是四大汗国的王旗卫队正在逼近的征兆。气功大师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奈的古怪表情,他捻着长须,低声对身旁的丹叹道:

“丹啊……你看主人这模样……抱着只小脏狗,笑吟吟地问它聚会如何……唉,这副做派,走出去说他是威震北境的并肩王、帝国女皇的夫君,怕是连草原上的土拨鼠都不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调侃,“这活脱脱就是个……嗯…小白脸的做派嘛。”

兽族剑圣丹如同一尊沉默的青铜雕像,矗立在孔衫侧后方。他那覆盖着黄黑相间虎毛的雄健身躯紧绷着,琥珀色的竖瞳如同最精准的猎杀镜,锐利地扫视着草原四方。他背后的“裂空”剑在兽皮包裹下,发出极其压抑的低鸣,仿佛渴望着饮血。听到气玄的调侃,丹那威严的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而冰冷的咕噜声,如同猛虎锁定猎物前的低吼:

“虚妄的表象,蒙蔽不了猎手的眼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烟尘升腾的方向,声音带着绝对的杀伐之气,“那四位‘尊贵’的大汗,很快就会明白,他们此刻的傲慢与轻视……将用最滚烫的鲜血和碎裂的尊严来偿还。代价,就在今日。”

不远处,肉山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活动的肉山堡垒,他正百无聊赖地活动着筋骨,巨大的拳头互相撞击,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咚咚”声,震得脚下的草地都在微微颤抖。他铜铃般的巨眼不时扫向北方喀尔喀王旗可能出现的方向,凶光毕露,口中嘟嘟囔囔:“咋还不来?磨磨唧唧的!俺的拳头都等不及要开荤了!”

而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凉亭另一侧的震山锤,全身覆盖着漆黑的狰狞重甲,连面甲都严丝合缝。他双手拄着那柄磨盘大小的八棱紫金锤,锤头深深陷入地面。他如同最沉默的火山,没有任何气息外泄,但那柄巨锤暗沉的金属表面,仿佛有毁灭的岩浆在纹路下缓缓流淌。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面甲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如同寒铁铸就的标尺,牢牢锁定了同一个方向。他伸出覆盖着臂甲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紫金锤冰冷而粗糙的锤头边缘,仿佛在安抚一匹即将出闸的嗜血凶兽。

孔衫仿佛对身后心腹们的低语和战意毫无所觉。他依旧专注地逗弄着怀中小狗,指尖挠着小狗的下巴,引得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他抬头,望向北方草原尽头那越来越近、卷起冲天烟尘的浩荡队伍,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寒潭。

“小汪汪,你看,客人来了。” 他轻声说着,手指在小狗柔软的头顶轻轻点了点,“好戏……要开场了。”

苍茫的白草滩上,风似乎更疾了些,卷起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飞向天空。九龙沉香辇的威严仪仗隐而不发,只有一位抱着小狗的“小白脸”王爷,和他身后四位风格迥异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牧羊犬”,静静地等待着那四只磨砺爪牙、呼啸而来的“头羊”。

风暴的中心,平静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