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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皇明土着大战穿越众 > 第661章 秋月惊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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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阁老行至山海关外三十里,在广宁前屯卫中前所驻下了,据传是染了风寒。”王岳垂手侍立,低声禀报。

正德帝歪在榻上摆弄玉连环,闻言手上顿了顿“病了?何时的事?”

“据报在广宁时便已不适,却只歇了一日便又上路。”王岳斟酌着词句“许是赶路急了,到了中前所才撑不住。”

正德帝将玉连环往案上一丢,发出清脆一响“他倒是心急。”又挑眉问“可还查着啥?”

“使团一行未夹带私货,”王岳稍顿“只是随行的数百军士民夫,在辽东各镇出手阔绰。”

“掩人耳目?”正德帝嘴角一扯,似笑非笑“他若真想贪朝鲜那些牛马,怎会留这般破绽?”不待王岳接话,便自顾自道,“虞台岭那回,他能把首级均分众人,便是懂得‘财散人聚’的道理。此番在朝鲜,若不能速收人心,哪站得稳脚跟?”

王岳原想提醒郑直或有贪墨之嫌,见皇爷这般认为,便咽了回去,只应道:“皇爷圣明。”

正德帝忽又坐直身子“王大监以为,郑阁老赶不赶得及俺大婚?”

“老奴以为,郑阁老必会星夜兼程。”王岳答得笃定“昔年在虞台岭,他抱病犹能阵斩火筛,足见毅勇。此番归京,更无耽搁之理。”

实则东厂早查清虞台岭之功多属郑直,保国公不过冒功。王岳心知此事牵扯已多,此刻点破徒添纷乱,不如不言。

正德帝听了,脸上终于透出些亮色,低声念了句:“仗义死节,就在今朝……”又急问“南京那两件袍子如何了?”

“再有一二日便可织成,必于大婚前送达。”王岳知皇爷对此极上心,补道“织造局已日夜赶工,歇机不歇人。”

自从郑阁老出京,皇爷就命南京造闪黄胸背大红织金狮子袍、仙鹤袍各一件。闪黄为御用;仙鹤为一品文官胸背;狮子属一品武官胸背。大明百余年,之前曾有赏赐勋贵之中近臣,却从未有文臣得此殊荣。

而之所以选择南京,一来南京织造局拥有特制大花楼木机(两名工匠协作,一人提花、一人织造,日常进度仅寸许);二来此处有大量绣工精湛的织工。

正德帝这才露出笑意,将案上玉连环重新捞回手中把玩。自皇考大行,他已许久未真畅怀。如今郑直将归,那两件闪黄为底、文武一品纹样的袍服亦将成,恰似一剂解缚的方子。正德帝需要郑直如先朝时那般,牵制住内阁,从而让自个掌握住朝政。他相信,郑直可以做到的。

王岳悄悄抬眼,见少年天子眉目间跃动着久违的鲜活,心下稍宽。待从乾清宫退出,立刻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刘瑾。对方赶忙弯腰行礼,王岳敷衍的拱拱手,向外走去。

刘瑾不以为意,又等了片刻,待李荣走出来,立刻规规矩矩的行礼后,进了正殿东阁。

李荣未入内,只静立于廊下阴影中。江山更迭自有其数,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弘治朝的老人,能守着本分颐养天年便是福气。

毕竟也风光了十几年,知足了,知足常乐。

“谷大监已在腾骧左卫草场重设衙署,新选的行事也备齐了。”刘瑾稍顿,见正德帝神色专注,才续道“只待皇爷示下。”

白石口出狂言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仅凭他自个自然弄不来,于是带走了整个西辑事厂。正德帝深感于西厂的作用,于是让御用监太监丘聚与调入御马监的谷大用再组西二厂。

正德帝抓了把炒花生,嚼得咔嚓作响。他想抽烟了,可是有了奉天殿大火,也不敢在这里点明火“让老谷动起来。先把刘首揆他们每日见了谁、讲了啥,给俺摸清楚。”

白石在的时候不觉得,自对方带着西厂那班人马远去朝鲜后,正德帝才觉出这双‘眼睛’的紧要。往日觉得对方行事张狂,可递上来的消息却总能掐在关节上。如今没了白石和西厂,正德帝更看不懂目下局势了。

王岳掌着的东厂不是不尽力,可奏上来的尽是些芝麻琐事,内阁六部九卿重臣的动向却一字不提。如今怕是内阁那三位重臣的门往哪边开,也一概不知。正德帝拿不准对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若是前者,王岳在青宫时,为他也算殚精竭虑,总要有所迁就。若是后者,对方想做啥?

故而正德帝始终装糊涂,暗中观察王岳。同时,让谷大用另起炉灶。这一次是正德帝有意绕开东厂,甚至以后的监视对象还包含东厂。当然,这得在谷大用证明他的忠心和能力之后。

正德帝半年帝王生涯,疑心渐重。目下能全然讲上几句体己话的,只剩刘瑾师兄弟。此刻不免后悔,为了银子,放走了白石。可转念想到那笔三千万两白银的骇人亏空,又觉得这步棋不得不走。

白石去朝鲜之前已将前年孔方兄弟会会票倒账案,三不牙行倒账案大概的损失金额估算出来了,至少有三千万两白银。大明全年的税赋也不过两千一百万两,其中本色不过两百四十万两白银。

所以白石的西厂去朝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五十万两银子只是障眼法,正德帝身为天朝上国的皇帝咋也不会对藩属国敲骨吸髓。真实的情况却是探查教匪在辽东的底细,以便把那笔银子找出来。这不光能充实内帑,还能稳固大明。教匪没银子都敢四处造反,有了三千万两,谁晓得会闹出多大动静。

当然白石若能搂草打兔子,真的从朝鲜不伤天和的弄到五十万两,正德帝自然也是高兴的。却哪里晓得,白石本就打算用这五十万两来搪塞。当然教匪也需要查,不过并不是辽东,他也早有安排。

“奴婢明白。”刘瑾应得干脆,心下却转了几转。皇爷这是明着要另起炉灶,连东厂也要防着一手了。他抬眼偷觑,只见对方眉宇间锁着躁意,是不是太心急了?

王岳回到位于皇城东侧的司礼监秉笔值房,于永已经等着了“禀督公,查清楚了,那些人是御马监的谷大监收用的。”

一个月前,于永得到消息,有人暗中在锦衣卫内搜罗拳脚行家,就立刻向王岳禀报。对方命他暗中探查,今个儿终于有了结果。于永还以为有人图谋不轨,却多虑了。御马监的谷大监可是皇爷特许有五十军伴驻营,搜罗一些身手好的,不足为奇。

王岳皱皱眉头“在哪?”

“如今都在腾骧左卫草场落脚。”于永不敢显露任何不耐烦。

“四卫营。”这倒是合情合理,毕竟腾骧左卫等四卫与勇士营都属于御马监,可是王岳总感觉哪里不对“打听清楚里边在做啥。”

于永立刻应了一声,看王岳不再开口,这才道“卑职还得到消息,有人在偷保国公府内的砖石木料。”

王岳没放在心上“于掌刑派人办吧。”想了想“不过,这回手脚需干净些,切莫再莽撞了。”

“督公放心,卑职定当谨慎。”于永躬身将头埋得更低,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恭顺,脸上却似被针扎了一下。自上次江侃那桩事办得拖泥带水、反惹了一身臊,王大监便时常这般不轻不重地敲打。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股郁气,当初只当江侃是个失了势、无人问津的破落户,谁曾想竟与郑直、孙汉有那般深的香火情?如今倒好,非但没压下事,反逼得自个不得不去闻喜伯那赔尽小心,指望着能稍解郑中堂心头不快。只是于永心底那点懊恼与忐忑却唯有他自个知晓,在王大监手下当差,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那个郑旺咋样了?”王岳又问。

“卑职安排了人照顾,四周也派了人保护。”于永收敛心神,更加小心翼翼。

“有没有人找过他们?”王岳继续问。

“没有。”于永回答的很干脆。

王岳不再开口,端起桌上的茶碗,于永识趣的告退。

王岳盘踞文华殿十多年,内里的风吹草动,乃至清宁宫的风吹草动也不可能瞒过他。先帝殡天那日,明明宁瑾只带走了郑选侍和王选侍,为何又冒出来一位杨恭太妃?究竟是先帝别有缘由,还是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亦或者,有人对先帝生前的眷顾必欲杀之而后快?

“爹,儿子王兴有事。”此刻外边传来了一个公鸭嗓。

王岳应了一声,片刻后走进来一个青年中官,恭恭敬敬的来到王岳身旁,呈送手账“这是李大监默出的。”

王岳拿过来却不看“去吧。”

王兴应了一声,再次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王岳待对方身影消失,这才将手账打开,确认无误后,起身向西次间走去。

自打皇爷落地的时辰起,坊间便有些不安分的舌头在暗地里嚼咕,讲的话是愈发没了王法体统。待到弘治十五年史甄享那桩大理寺前的孽案出来,更是凭空添了许多腌臜揣测,竟敢往天家血脉上泼脏水。

幸得皇天庇佑,太后老娘娘次年便诞下了应王殿下与寿阳公主殿下。两位小主子珠玉似的落地,这才将那些阴沟里的蛆虫嘴给堵了个严实。可有句老话‘堵不如疏’,王岳目下做的就是为将来计。

前御马监太监李良,乃是已经故去的宪庙孝肃皇后周氏跟前的巨珰。也因此,早在成化朝时就常年负责侍奉孝庙。待孝庙御极之后,又在御马监掌印。后来因为中风,才不得不出宫养病。可是皇爷出生前后没有人比此人更加清楚。

作为孝庙亲选之人,王岳自然要完成遗命,保护好郑氏和王氏。可同样的,作为侍奉皇爷十多年的人,王岳也不会放任谣言对皇爷的污蔑。所以他要把熟悉当年之事的老人全部搜罗出来,亲自留下文书,以备皇爷不时之需。

于永郁闷的出了司礼监值房回到东厂,立刻有档头凑了过来“掌刑督公咋讲?”

于永没吭声,进了工房,那档头赶紧跟了进来,关上门。

“姚档头带人把那伙贼的底细再查一遍。”于永拿出一根烟扔给对方,自个也点上。这里是宫中,年初刚刚烧了奉天殿,据说用的就是烟,所以他也要有所避讳。

“一伙蟊贼,能有啥根底。”姚档头无奈“保国公府里边的那些东西俺们都见过的。”

“你懂个啥。”于永没好气道“见过你咋不去偷?这京师藏龙卧虎,咋晓得后边不会藏着能一巴掌拍死你的人物?”

姚档头一愣,点点头“掌刑讲的对,是俺见识少了。”

“去吧。”于永掐灭烟,一边扇风一边道“查清楚了回来告诉俺。”

姚档头应了一声,掐灭烟,退了出去。

此人名叫姚景祥,是锦衣卫百户。也是于永的老人,专于刑名。于永出任东厂后,也跟了过来担任档头。

待门关上,于永从桌案抽屉里拿出半截雪茄,重新点上。

很显然,王岳对于皇爷身边的其他几位巨珰是心存戒备的。这没啥,毕竟在哪都少不了勾心斗角。只是王岳让他往谷大监跟前派人,就过了。一个不好被谷大监抓住把柄,王岳可不像会保他的模样。

可不听王大监的,于永又能如何呢?他此刻才后悔年初机灵过了头,竟然跳进了东厂这座大坑。如今只盼着,那个人早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