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一方面,这场神系战于邦联乃至整个西南而言,却又起到了超乎寻常的维稳作用。
对于邦联,此一战相当于向西南诸族宣告,邦联军不仅拥有镇压任一种族的能力,更拥有与之相应的魄力。
如果说在林悔未陷入沉睡之前,邦联是以德服众,那么现在就是在此基础上,震慑诸邦,彻底掐灭了诸族自林悔沉睡后蠢蠢欲动的作乱幻想。
表面上看——准确说,如果是以图凉老族长的叙事逻辑来看,这自然是西南诸族的悲哀,失去了独立自主性。但是若以纯粹的功利主义视角来论,在冢州秩序分崩离析的今日,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弊之事。
不提其他,至少如果西南诸族在邦联的领导下团结一致,即便只是貌合神离,甚至是被迫而为之,在面对从西北败退下来的流浪种族时,最起码不用孤军奋战——毕竟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趁机扩张势力与威望,邦联军也必定会出手干预。
换句话说,无论是出于主观意愿还是被动抉择,邦联都从事实上正在维护西南诸族的实际利益。
这仅仅是在宏观层面上的分析,在微观层面,好处更加显而易见。稳定向来是发展的基石,正如林悔为了拉拢人心一次次公开所述,正因为弱小,才更要联合,否则贫瘠的西南就算不会成为桌上餐,也一定会成为更加混乱的修罗场。
反之,危机也是机遇,如果西南能如林悔所构思的那样——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联合,西南诸族都极有可能趁这场大乱一举翻身。
这绝不是梦中泡影,战争就是一个集团对另一个集团的进攻与掠夺,如果西南能够团结一致,将从西北败退下来的流浪种族尽数消灭消化完全不成问题。而这其中蕴藏的资源与机遇,已经足够让整个西南一朝暴富。
事实上,以侏青、侏苔、勒斯三人为首的邦联元老会,目前所定下的发展策略就是如此。
西南贫瘠至极,然而一千半神兵却犹如吞金窟,不用提什么珍稀元素,单单是粮食、淡水、铁矿等这些基础资源,每日花费就已经是无法忽视的天文数字。
所以为了养兵,即便林悔沉睡前没有定下这方面的策略,侏青、侏苔、勒斯等元老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令将军院以战养战。
林悔曾明确下令,除非反叛,或是可以确定心怀不轨,否则不许对任一西南种族用兵。基于这条死规定,江殁想要以战养战,不用思考,唯一的选项是只有无背景无根基的流浪种族。
这些丧家之犬,固然种族位阶、神国位阶普遍偏高,但因为士气低迷,神国秩序崩坏,依靠人海战术,在不惜代价的情况下,可谓难尝一败。
只是,这种战术对于指挥官的要求很高,必须一直关注战场,时刻留意敌方动向,否则一旦防线出现缺口,敌军就很有可能通过远超绿人族的个体战力,造成局部战场大坏,虽不至于影响整个战局,但却很可能令己方损失惨重,把掠夺战直接打成亏本仗。
这也是为什么,江殁的脾气愈发暴躁。本来绿人就不是稳重的种族,指挥大兵团作战又耗神耗力,别说是绿人族,正常人类也要崩溃,尤其从前江殁打的都是不用脑子直接横推的糊涂仗,两相对比下来,便更觉憋屈了。
话虽如此,江殁的憋屈与暴躁,可是实打实换来了邦联军的高速发展。
首先是一千座半神神国跑步迈进了封建社会,一边打仗,一边大兴土木,一座座神圣式城堡拔地而起,力图将整座神国都打造成战争堡垒——这也是林悔沉睡前亲口下过的命令,只是当初的计划为稳步发展,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完成。
同时,社会体制也完成了初步转型,开始了“去神权化”进程。这是因为喝下了『炼神液』的半神兵神途已断,按照鹊涯老人的话来说,就是重归修炼之路,所以自然不用再在意子民忠诚与否。
当然了,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取代神权的是地方君权,而君权又直接对神国之主负责,虽然权力来源没有变,但权力枢纽的改变以涟漪效应直接影响到了地方阶层,即君权增强后导致贵族权力急速扩大,逐渐全面取代神职群体,使超凡力量逐渐被贵族支配而非教士。
如此一来,好处显而易见,超凡力量普及化、民间化,中基层晋升通道扩宽,而坏处就是元素体系更迭神主将无法直接干涉,一旦出现破界者,在不注重经营子民信仰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遭到反噬。但作为半神兵,神途本就断绝,又隶属于邦联,可以说从源头上就不可能出现这种危机。
而且从实际情况来看,一千座半神神国依靠掠夺的资源,短时间内根本不存在爆发任何危机的可能性。
这不仅仅是由于各种基础资源的充沛,更因为一场场战争结束后俘获的半神奴隶,直接在生产端替代了笨拙且智力低下的普通绿人,成为了一千座战争神国最坚实可靠的资源生产机器,生产力发生了质的变化。
除此之外,西北诸族奴隶的加入,还为绿人族带来了科技的进步与跨越。虽然同为冢州种族,肯定谈不上有多先进,但多少为神国注入了发展科技的活力与信心,尤其绿人族其实并没有多么根深蒂固的阶层概念,只要有本领,异族奴隶也可以轻松进入地方官僚机构任职……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与绿人生育,无论男女。
这才是绿人族看重异族奴隶的根本原因。得益于绿人族强大的繁殖能力这些最次也是『普通』种族的半神,其子民无疑是帮助绿人半神兵进化为高阶种族的完美容器,哪怕从短期来看,即便只是生下没有任何特殊天赋的混血种,也能极大增强神国潜力,既然如此,那何乐而不为?
至于说这样做会不会污染神国子民的血统,导致神主性情大变……
直白点说,这是高阶种族才有资格考虑的事,更何况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绿人族就是那个所谓的污染源。
总而言之,通过微观上的掠夺战,宏观上的剿灭战,基于上述种种优势,直接铸就了一千座半神兵神国的繁盛,而且这种繁盛丝毫没有减缓下颓的趋势——起码截止至今,毕竟又有一批新奴隶要被运回首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