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云吐了个烟圈，烟雾在暮色里翻卷成嘲弄的形状：“兄弟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不是怕当年的事败露呢？”
赵轩宁的手指骤然收紧，紫钻项链的棱角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没有半点温度：“当年什么事？我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年旧事重提也无用，赵鹏待在牢中，没资格再用鞭子抽他。
赵熙云俯身，指尖戳向赵轩宁心口的位置，声音压得像淬了冰：“五年前赵鹏改遗嘱那晚，你在他的安神茶里加了多少东西？还有那份亲子鉴定——赵仪不是赵家血脉，是谁伪造的？”
赵轩宁拧了一眉，“阿仪难道是……”
赵熙云冷笑，“赵仪明明是爷爷的种。”
赵轩宁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阿仪是爷爷的女儿？那为什么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
窗外最后一缕霞光恰好熄灭。
“装什么呢？难道不是你更改了dNA报告，你跟赵仪兄妹情深，当时赵仪被赶出赵家，怎么会不帮她查查来龙去脉？有时间追女人，没时间帮赵仪争点财产。”
赵熙云是恨赵仪的，明知当初dNA报告有问题，现在说出来无非是想引起赵轩宁对赵仪最后那一丝悔疚心。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悔疚却能折磨未死之人。
赵轩宁脸色骤然大变， “你查我？所以你一直知道如如就是也也，是不是？”
所以一直蒙在鼓里的人是自己。
赵熙云勾了一抹玩味的笑，“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几兄弟被女人玩在手掌心的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承认自己的愚蠢。
公海那人海茫茫的绝望日子早磨灭了他争强好胜的斗志。
活着回国已是上天保佑，当初装傻充愣时想着如何复仇。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残酷。
六个月的风餐露宿，深夜饿得腹贴骨，跟野狗抢垃圾桶的残羹冷炙，深夜街头抢垃圾被暴打，被污蔑勾引黑老大女人更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想着怎样活着见赵鹏，盼着赵鹏念在是他孙子的份子，救他出泥潭。
出泥潭后的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让赵轩宁也试试过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日子。
现在能看到赵轩宁溃败无助的绝望样，不知多痛快。
有时候想着：人够钱活着就好。争什么财产？到头来一场空。倒不如好好抱紧沫沫这根大腿。
可他哪里会甘心！
不拉赵轩宁入地狱，他死也不瞑目！
赵轩宁：“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赵熙云直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狠戾。
“赵俊浩转卖产业的钱，全投进了AI医疗研发。你以为他傻，其实他早怀疑自己的‘癌症’有问题，故意演给你看呢。”
赵轩宁的指节捏得发白。
“至于赵轩逸……”赵熙云忽然笑出声，“你以为他真的不想跟你争财产吗？”
“不过是以退为进。他托人带出来的录音，可是把你挪用公款填海外亏空的事说得明明白白。”
“啪！”
平板掉在地上，顾韬下颚线绷紧，神情不宁，双脚发颤，弯腰捡起平板。
赵轩宁双眼腥红，“不可能！”
赵熙云碾灭烟头，指尖轻敲桌面的声响格外刺耳：“忘了告诉你，我查清了当年绑架我的不是外人，是你花钱请的人。”
“可惜啊，我还是被救了回来，你应该很失望吧，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是赵仪派的人救了我。她的人折磨了我一段时间，却又放虎归山，你以为赵鹏现在没判死刑是为什么吗？”
“是警方想把你背后的大老虎揪出来！”
“赵仪由始至终是警方的人！她一直在盯着你这只愚蠢至极的蠢货，看你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这几个月是我故意放你折腾，看你到底还有哪些后台，秋后的蚂蚱只会任人宰割，别做无谓的挣扎。”
“揪出猛虎，你死一万遍都不足为惜，我只想你别害死沫沫。”
赵轩宁猛地起身，眼里是震惊，挣扎，痛苦。
赵熙云按住他的肩膀按回沙发，力气大得惊人，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
“你以为赵鹏为什么突然信我？”赵熙云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
“因为赵仪出卖了你们，我手里有能让赵氏一直富裕的路径。同时我也有你们犯罪的全部证据，足以让你们没有半点机会翻身！”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已经把证据免费交给了警方，你猜猜警是今晚来捉你，还是明天？”
“赵仪是卧底，她是选择隐而不报，还是大义灭亲，不顾你这个跟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哥哥的命，让你身败名裂？”
赵轩宁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最爱的妹妹背刺，更没有想过近几个月一切的受挫是因为她。
落地窗内，两道影子纠缠又对峙，窗外的夜色已浓如墨汁。
赵熙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条紫钻项链，紫钻在暗光里闪着诡异的光：“这是给沫沫的吧？可惜她不会要。”
“你是间接杀死她一家人的凶手，她现在可是范家现任掌权人，每天应该都想着怎样去弄死你，你以为你近期没有人投资是谁在背后捣鬼？”
赵轩宁的喉结剧烈滚动，突然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哦对了，”赵熙云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国安G研发出能复原旧文件的技术。”
“你说，五年前那些被‘意外’烧毁的账目，会不会突然上交到某个地方，足以让你这条漏网之鱼被绳之以法，一枪爆头？还是像范小如一样被折辱致死？”
赵轩宁浑身冒起了冷汗。
门被推开的瞬间，晚风卷着暴雨的气息涌入。
赵熙云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只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
“大哥，该轮到你接受我的报复了！”
雷声在远处炸开。
赵轩宁望着空荡的门口。
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镜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极了当年赵耀晨在车祸那时火焰烧灼时痛苦蜷缩的姿态。
咖啡杯的水渍仍在桌布上蔓延，如同无法遏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