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没有立即答应。
按照市场价，这一男一女自卖为奴的价格，肯定不止五两。但江清想的是，他该不该开这个头？
万一日后又有类似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找过来，用物或者人来作抵押，要求他赊鸡苗和鸡饲料，那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家又不是开赌坊或者典当行，他只想收银子。
那一男一女见江清不出声，以为他不答应，急得就要跪地，江清和杜忠清连忙阻止。
“抱歉，我们洪隆祥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们的诉求，我知道了，我们洪隆祥会安排人过去你们村子实地考察，在这之前，我回答不了你。但是我个人希望，我们能顺利合作。”
于是，江清让杜忠清安排这家人的午饭。
“忠清，等杜三回来，你跟他一起过去那村子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阿叔。那我们可以用家里的马车过去吗？”
“可以。对了，记得把你家公子之前做的商标挂上，一路上也好做个宣传。”
江清之前托杜子远做了几个引人注目的商标，其中一个大的，挂到了洪隆祥的大门上，剩下几个小点的，可以挂马车或者牛车上。江清希望有朝一日，洪隆祥这个商标，可以在全国各地落地生根。
可是，杜忠清和那家人等啊等，也不见杜三回来。
杜忠清就去鸡场找壮哥儿。
“阿叔，杜三叔走之前，可有说过要去哪？”
“去镇上了吧！昨日，清哥儿让他去找那些商贩，谈批发鸡蛋的事，估计是在忙这个。”
杜忠清只好又返回洪隆祥。
“小哥，我们何时出发？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我们可不能走夜路啊！”那家男人担忧道。
杜忠清顿觉为难。其实，接待客户考察合作地这些事，更多是杜三的工作，但江清要求他跟着学一学。此时，他不禁思考着：身为奴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家主子满意？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再回首时，眼中已无迷惘之色。
“我们还要等一个人，明早再出发。你们跟我过来，我带你们过去好好歇息一晚。”
于是，杜忠清将人带到洪隆祥斜对面的饲料厂。
“杜忠清？你们这是......”
杜五正忙得脚不沾地，分心不了，一看到来人，只得讶异问了句，还未来得及听杜忠清解释，就得又投入到上秤记账的工作里。
杜忠清找到空位，让那家人坐下，安抚好他们，然后进去里边找杜六。
杜六没那么忙，好歹能抽出时间听杜忠清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人在我们这儿留宿啊？我是没问题，但你要问一下五哥儿。”
杜忠清又来到饲料厂门口。
杜五在秤磅旁边，站得笔直，周围来来往往的，不是帮工的壮勇，就是来卖货的村民。他瘦劲的身影在一帮大男人之间，尤其显眼。看似娇弱，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让人不敢小瞧。
杜忠清偷看了几眼，然后低下头，不敢再瞧。他默默加入到壮勇的行列，帮忙搬运重物。
太阳终于完全下山，饲料厂点上了油灯。
杜五遣散壮勇和临时工，捶了捶累得麻木的腰肢。然后转过头，看向立在一旁擦汗水的杜忠清。
“你这人今日是怎么回事？看你来好久了，又不出声。”
杜忠清难得红了脸。
“那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那边的？”杜五朝那家人看过去。
“嗯。他们是邻县的村民，过来找我们洪隆祥养鸡。明日，我和杜三叔要跟着去他们村里看看。我想让他们在这里留宿一晚。”
“阿叔知道不？”
饲料厂是杜家私产，不是他杜五的，他无权私自让人住在这里。
“我一会回去吃饭，会跟阿叔讲。”
“哼！长本事了啊！”
杜忠清讪讪。
“行了，让人在我这儿吃晚饭，你回去禀报阿叔吧！”
见没有理由再留在这儿，杜忠清摸摸鼻子，认命地回去了。
江清听了杜忠清的回禀，也认可他的做法，就是对他停留在饲料厂那么长时间感到不解。
“饲料厂活多，又近洪隆祥，我有空过去帮忙也正常。”杜忠清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吗？”
江清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杜忠清板着一张扑克脸，什么异样也没有。
“你一会过去杜三家里瞧瞧，看看他回来没有，然后跟他约个时间，明日早点出发。”
“好。”
于是杜忠清回养鸡场的时候，顺路去了杜三家。发现杜三回是回来了，但是人喝大了。
“我没醉……呵呵……来，继续！我们不醉不归！”
看着烂醉如泥瘫倒在地的杜三，杜忠清担忧地对壮哥儿说道:
“喝过醒酒汤了还是这样？”
壮哥儿点点头，很是无措。他极少见到自家相公这个样子，上一次自家相公喝醉，还是在成亲那晚。
“我回去问一下老爷有无办法。”
杜忠清又返回杜家。听闻杜三喝醉了酒，江清有点心虚。嗐，搞业务的就是辛苦，陪吃陪喝陪醉，也难为杜三了。
他让杜老爹等一下，说他回房拿个药。随后，三人赶去杜三家里。
给杜三灌了一杯灵泉水，看着他呼呼入睡了，众人才放心下来。
“他这个样子，明日是出不了门的了。忠清，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吧！”
杜老爹听了，就问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江清的讲述，杜老爹不赞同江清跟过去。
“那种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你又长这个样子，就不怕没人惦记？行啦！不就是过去考察一下那家人有无地，人品有无问题？我和忠清过去就行了！”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于是第二日，杜忠清套了马车，包了几个早起进山摘的野果子，和杜老爹一起去了饲料厂。
“这几个果子，给你和杜六当个零嘴。改日我去县里送货，再买好吃的答谢你们。”
杜忠清将野果子一把塞给杜五，不等杜五回话，就赶紧上了马车，挥动马鞭。没一会，马车便驶离了布阳村。
杜五捏紧了手里头的野果子，望着远去的马车，静站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才转身回了饲料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