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区,月华街。
客厅坐着两个人。
邓伯和林怀乐。
邓伯的大肚子上盖着一块毯子,满脸怒气道:
“阿乐,我跟你说过,想尽一切办法瓦解雷天佐的信用!”
“我已经放出风了,邓伯......”
“放出风了为什么还能搞这场大会?”邓伯很生气,埋怨道:
“阿乐,我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大d父子叛出和联胜还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为什么你顶着和联胜话事人的招牌这么久,在江湖上还是没什么影响力!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怀乐低下头,却是有苦说不出。
邓伯这种老一辈的古惑仔,总觉得和联胜是百年社团,选话事人比选港督还早,招牌又硬又响亮,走到哪里都被人尊重。
这话也不假。
可时代变了,不是过去那种讲辈分、排资历的社会了。
现在的江湖,只认利益!
林怀乐确实有派人四处放风,说荃湾没钱,兑现不了一个亿借兵的诺言。
然而江湖上的人都不是傻子。
大d父子有没有钱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林怀乐是肯定没钱的!
这就是现实。
有钱,你放屁都有人听;没钱,嘴巴说干了人家都当你在放屁!
邓伯扶着肚子,叹气道:
“我听说现场去了几百个字头,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堂主基本都到齐了。就算这些说法有水分,那也证明去的人不少。”
“阿乐,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过去,我们都只盯着和联胜这一亩三分地,什么你做话事人还是大d做话事人,最后搞出个双话事人。现在呢?人家不跟你争了,一个和联胜已经满足不了人家的胃口了......”
邓伯歪着脑袋,冷笑道:
“雷天佐要吃掉整个江湖!”
“阿乐,凭你跟荃湾的恩怨,你觉得人家一统江湖后,容不容得下你?”
林怀乐低头不语。
再次抬起头,他的脸上挂着大有深意的笑。
“邓伯,现在讲这些没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毕竟,雷天佐不会放过我,他也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背后的阿sir......”
“嘶...”邓伯眼睛一眯,寒芒一闪而过。
他听出林怀乐话里的威胁之意,冷笑道:
“阿乐,我听说你老爸病死之前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你一个人在病房里。现在想来,他留给你的护身符就是当年帮我办过的事咯?”
林怀乐淡淡一笑,谦逊道:
“我老爸这个人很讲义气,一辈子话不多,他经常教导我‘得人恩果千年记’,要感谢邓伯帮衬我们......”
“行了。”邓伯抬起手掌,打断道:
“不用绕圈子了,阿乐,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林怀乐点点头。
“邓伯,那我就直说了,坦白讲,现在只靠我们的力量很难扳倒雷天佐。他拉着全港社团一起发财,每年舍出两个亿,他就是全港岛的财神爷!现在谁动他就是在跟全港社团作对,没人愿意出头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背后那位阿sir也该出出力了......”
“哼,”邓伯满脸不屑。
“你想让阿sir帮你砍人呐?”
“当然不是...”林怀乐笑起来,随即很诚恳地说道:
“邓伯,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既然我们都在一条船上,那也就不用提防彼此。我觉得,是不是把那位阿sir约出来,我们一起喝杯茶见见面,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合作......”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温度骤然一降。
邓伯的眼角不住跳动。
他没想到,面对雷天佐的步步紧逼,林怀乐此时不想着如何反击,反而想着掏自己人的底牌。
见粱sir?
粱sir这层关系,是他邓伯几十年来稳坐太上皇的最大底牌。
林怀乐居然想绕开他,直接搭上粱sir的线?
好大的胆!
似乎是感觉到了邓伯的怒气,林怀乐摆手解释道:
“邓伯,你不要多心。主要是因为我以前同一个鬼佬合作,他给了我很多经济上的帮助。最近他出了点事,已经离开港岛,我那边少了很大一笔收入......”
“离开港岛?我看是离开人世吧!”邓伯冷笑。
“阿乐,我劝你收起那点小心思。你同史怀特的事根本就不是秘密。你想搞钱,我不拦你。身为和联胜的话事人,你却跟洪兴的黎胖子一起卖糖,我也只当是不知道。可你要是野心太大,我就容不下你了......”
林怀乐还想说什么,邓伯却直接抬手送客。
“不用再讲了,阿乐,我对你很失望。”
“你刚才说得对,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哪怕今天就被雷天佐干掉,我也没什么损失,所以......”
邓伯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一字一句道:
“你威胁我?根本没用的。”
客厅,陷入沉默。
茶几对面,林怀乐笑了笑。
站起身,宽慰道:
“我知道了,你精神不好,多休息,我走先。”
临出门,邓伯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
“你别伤脑筋了阿乐,做人做事都要靠自己,你看看人家荃湾,从上到下、从父到子,全都是自己一手一脚的打拼!你呢?从你老爸到你,哪一个不是靠我罩着?你倒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呵,你记住,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底牌交给你的!”
“咔嚓...”大门被轻轻关上。
邓伯的脸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白,终于......
“嘭”的一声!
杯子被他砸得粉碎!
联记的消息传来,全港岛最惊怒的莫过于邓伯。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与警务处的粱sir秘密达成交易。
招标结束后,粱sir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邓伯搞到10张车牌。
这本是富贵晚年的大好事,没想到被雷天佐插了一杠子!
关键是,雷天佐还不是自己截胡,他是带着全港岛古惑仔一起截胡!
这就很难办了。
鬼佬的公开招标,粱sir是绝不敢直接干预的。
原计划是等招标结束后,不管中标方是哪家车行,粱sir都能用“一哥的面子”逼迫对方让出10张车牌。
毕竟,对那些车行来说,他给一哥面子,出了事一哥可能不会帮他;但他不给一哥面子,一哥肯定会让他出事!
而现在,情况全变了。
如果让雷天佐的联记中标,那就不是给不给一哥面子的问题了,那是一哥根本不敢来沾边!
别的车行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能搭上一哥的线是一哥给他们机会。
雷天佐就不一样了,他这家联记背后站着80万古惑仔,谁的面子他都敢不给!
一哥来沾边?分分钟就抽社团死签,派小弟去IcAc举报!
出来混要是能把一哥拉下马?吹水能吹一辈子,进赤柱都睡头档!就算不给钱也有小弟抢着做!
到时候车牌要不到,一哥还得惹一身骚!
几乎可以预见,其他人中标,邓伯就能拿到那10张车牌,而雷天佐中标,他连车牌的影子都看不到!
心头一阵发堵,邓伯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又是雷天佐?这个扑街怎么老玩骚操作?
掀起肚子上的毯子,邓伯艰难起身,拄着拐杖回到书房。
叹了口气,他还是给粱sir打去了电话。
“雷天佐的事你听说没有?”
粱sir那边似乎很忙,还在跟别人讲话:
“你们守好外围就可以,不要影响到里面的宾客,今晚有很多鬼佬的!”
“对了,黄皮肤也不要得罪,还有好多日本人,都是港督的贵客!”
“阿昌!去给大家买几瓶汽水,大家都辛苦了!”
嚷嚷了半天,粱sir才有空搭理邓伯。
“喂?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左?”
邓伯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
“雷天佐啊,他要搞那批计程车牌照!你帮我想想办法!”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粱sir冷冷一笑,优哉游哉道:
“邓肥,不是我教训你,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学无术才去混社团,靠你们办事啊?你们能办成什么呀?唉,所有的事,最终还是得靠我自己!”
“看好吧,今晚的太平山晚宴,雷天佐和太保是有来无回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