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请随我来。”
汪泓嘴里应承,尽量摆出一副不把生死荣辱放在心上的高人模样,暗自忖度:“若遇到危难,有李夫子在身旁护佑,也不用太过担心。何况,说不定汪雄武已顺利剿灭敌人。”
四人跨过石门,涉足幽深的主墓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型墓志铭,宛如厚实照壁,遮挡住了墓室内部景致。它由数百万斤烟霏紫玉大料雕琢而成,巍然矗立,气势雄浑。
成白运转通言之术,玉石上铭刻的斗大古字其意自明,旋即开口一字不差地解读出来。
“剑狱其号,灵仙宙荒诞客。少为纨绔,喜鲜衣精舍,爱美婢娈童,好烈酒美食,嗜位高权重,擅勾心斗角,藏名剑古宝。剑啸戈吼烽烟起,国破家亡皆梦幻。后得仙师道点化,登临帝星而彻悟。惜掌门不智,厌清修寂寥,终破门出教。游五洲,建秘境:桑木岛、镇狱宫、缥缈楼、惊鳌岛。大帝神兵渺茫恨,成圣空余三尸冢。”
汪泓惊讶道:“你认得这种字?序铭是为一位名叫‘剑狱’的仙人所撰,他虽成圣,却仅剩三尸归敛于冢内。”
李夫子仔细端详,肯定道:“是轩辕族文字,惊涛门多年来想必已经将铭文钻研透彻。”
成白浏览几遍墓志铭,道:“我对古代文字略有涉猎。铭文大体是说,剑狱从帝星游历而来,曾在五洲创建桑木岛、镇狱宫、缥缈楼、惊鳌岛四处秘境。他毕生追寻大帝神兵未能如愿以偿,徒留无尽遗憾。”
贝廷君讶然道:“五洲存有大帝神兵么?”
汪泓赔笑道:“大帝神兵在神话中又被称为‘祖神器’,传说每一件都拥有创造世界、覆灭星域的磅礴伟力,但从未在五洲现世过。”
他话锋一转道:“除了惊鳌岛盛名在外,另外三处古称早已埋没无闻,而各自对应的门派却威震天下。其实桑木岛便是东桑剑派总坛,镇狱宫今称镇狱剑派,缥缈楼亦名缥缈剑派。”
成白颇感钦佩道:“剑狱前辈五洲任我行,又得门徒遍天下,实属另一种成功了。”
汪泓却带着鄙视反驳道:“非也。据我所知,当初这几处最多只有侍奉他的婢女和童子,纯属需要杂务随侍罢了,压根不是为传下道统。数千个轮回纪以来,后人将所得些许残缺典籍视若珍宝,传给出色弟子,由此正式开宗立派,才保一脉兴盛不衰。”
贝廷君疑惑道:“这位剑狱仅凭无意间传下残本,便能助部分传人修成地仙,他一身本事想必通天彻地。铭文似未谈及长生壮阳之秘,这说法是否纯属潘仲涵编造?”
成白推衍全文,如实道:“不见提到一言半语……唯有半句话我看不懂,灵仙宙是哪里的地名?”
李夫子一脸肃穆,解惑道:“‘灵仙宙’绝非地名所能概括,其跨度宏大,涵盖了从太古五帝年代直到近代文明的演变历程。而存在于荒古神话年代之前的多元世界,则被称作‘元古宙’。此乃仙界颁行诸域的大时空单位。”
成白惊奇道:“仙界颁行的?近代以前是灵仙宙,那现在该叫什么?”
李夫子略作迟疑,坦诚相告:“自从一个轮回纪前金阙帝宫佚失神火,堪称云界战乱开端。万物天梯随之改变,显示时空刻度从灵仙宙变成了‘噬仙宙’。”
汪泓接话道:“学生略有听闻。要说域外战争,多少个轮回纪来难以避免。但自从金阙帝宫出事,上一届会试暂停之后,逐日者变得极为活跃,据传已攻占多个星域。”
“我们先往里走吧。”成白不以为意,转移话题,“这位剑狱前辈透露出对师门领袖极为反感,导致与同门分道扬镳。不知是否因此他才来自立门户。”
李夫子调侃道:“剑狱说不定与前面那位圣子有着某种共鸣呢?”
众人相视一笑,绕过墓志铭朝深处走去,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主墓室弥漫着亘古的肃静,氤氲庄严之气,其构造精巧瑰丽,宛若环绕玉宇的雄奇仙殿。
瑞霞凝玉壁,星髓铸地宫。
流转万千韵,明悟气象空。
中央区域耸立着一座琼楼般高大的华丽棺椁,用料洁白如天边浮云,质地温润细腻,居然都是罕见的云缕石。
成白留意细节,思索道:“剑狱墓内曾经藏有非常多灵石么?汪大掌门用的九龙宝座多半也是秘境里现搬现用。”
李夫子捋须感叹道:“这位剑狱前辈,八成是古轩辕族人。”
成白不解道:“种族还分古今不同么?”
李夫子顺着话题道:“不止轩辕一族,人族在漫长演化史中,有的因居住环境而改变体格,有的则朝着特定方向发展,从而更上层楼。”
成白心里附和:“也对,地球上管这叫‘进化’。”
李夫子耐心解释:“轩辕族深得云门大帝传承,潜心钻研帝道。在远古末期,部分族群的血脉发生变异,衍化出好几种分支。古轩辕族人身材魁梧,因此这具棺椁才造得特别硕大。”
成白琢磨着楼层惊人的尺寸,心想:“虽然它远不及永恒之棺宏伟,但也属于亚巨人体型……”
贝廷君四下张望,满脸狐疑道:“脑瘫圣子先进来,却是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那座楼宇般门窗俱全的棺椁中传出一声惊呼,自诩天下无敌的新任圣子好像屁股着了火,手忙脚乱地从里面退出来。
“你是何方妖魔?怎会如此邪门!”汪雄武骇然盯着那些幽暗门窗叫嚷,似是受了惊吓。
众人已知悉他手段高强,却见露出这般怯态,不禁颇感惊讶。
成白心中猜测:“能让汪尊者畏首畏尾,此獠想必还带着仙器。”
棺椁楼台内一片漆黑,缓缓走出一个阴森人影,幽远的低语声在墓室飘荡开来:“你小子本事古怪,身处骨狱三尸妖楼中竟能不受负面影响,是何来头?”
他依旧白衣长袍飘飘,仿佛一个纸扎的假人,轻盈中透着诡异,果然是穷奇大陆跟来那位老对头——骨皇。
成白暗暗称奇,忍不住问道:“骨皇前辈怎地大老远跑到别人家来,干起盗掘古墓的勾当了,您那位好搭档山柳在哪儿?”
骨皇目光掠过成白,毫不放在心上,而是格外提防着他身旁的李夫子,幽幽道:“无耻小辈,上门挑事还带了帮手。嘿嘿!本神曾经的小团队散伙了,道不同者终究难以长久。”
“缺少山柳的仙器,单凭他怎样逼退汪雄武呢?明明双方万物之力差距悬殊,奇怪的是,他同样不惧怕李夫子。”成白心生讶异,转而望向棺椁,醒悟道:“这骨狱三尸妖楼,恐怕不仅仅是一座棺椁!”
李夫子也起了疑心,盯着汪泓追问道:“汪圣主,这魔修能够掌控秘境枢纽,甚而逼退衍道境高手,实在匪夷所思!你是否隐瞒了关键,剑狱墓里当真不存在某些秘密?”
汪泓面露难色,只得道:“这巨型棺椁乃剑狱墓最神秘所在,连我也不知它有何诡秘。本门古老相传,入棺内可破碎虚空,飞仙而去。历代祖师极少因对外争斗而陨落,多是修为难进分毫后,为探究棺中奥秘而一去不返。”
成白若有所思,直言道:“所以里面可能并非长生壮阳奥秘,而是夭折衰亡之祸。”
汪雄武当即破口大骂:“老不死的,想让我进去死得莫名其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