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
“可巧在这遇见你!你这是要赶去致诚书院入学?”
“楚兄啊!上次你可真是不厚道,竟然趁我们睡着一个人先赶回家去了!今日相见,我等可要罚你一杯!”
“是极是极,楚兄,今日幸得偶遇,我等定要不醉不归才好!”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荼九忍不住皱了皱眉,烦躁的掀起被子盖住了头,昏昏沉沉间好像听见了一个讨厌的声音让那些人小点声,又说要去楼下说。
噪音渐渐远去,他眉头略展,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讨厌的声音忽然如雷声一样炸响,伴随而来的是雄浑壮阔,意境高远的诵读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大河轰鸣,奔流不息,惊天动地的水声宛如雷鸣,被惊醒的荼九咬了咬牙,捂紧被子翻了个身。
一楼大堂,楚无言走笔龙蛇,狂傲不羁的草书在宣纸上一挥而就。
墨色染上金光,无尽才气翻涌,一道长虹横贯天空,竟将这大禹国沉闷的黑夜染成了白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客栈大堂之中,人群分做两拨,一拨站在楚无言身后,一脸敬仰的望着眼前之人的后背,如井底蛙见天上月。
这可是气贯长虹之像,此等境界的文章诗词往往只有圣人才做得出来,如今居然出自一位童生,怎能不叫他们敬之仰之,惊之骇之。
而对面一拨统一穿着学院儒衫的青年,望着天空中的白虹与奔腾的大河,则脸色各异,有的苍白,有的惊骇,也有人满脸狂热,目中满是崇拜。
楚无言拎起酒壶豪饮美酒,神态肆意的再次落笔。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但无人知道,他面上看着神色自若,甚至颇为狂傲,实际上心里暗自叫糟。
楚无言本以为自己如今拥有九合之力,已经足够拿出一些经典诗词而不会反噬。
顾及诗意,他还特意挑选了应当和战斗无关的《将进酒》,可他没想到,这首诗还是远远的超过了他的修为,以至于如今三句写下,才力便已耗空,而新生的才力更加庞大精粹,源源不断的涌入印堂,不仅补充了消耗,还在瞬间淹没了文种。
撕裂般的痛楚从脑海中传来,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再不停下,他的文种会被庞大的力量冲击到爆裂,即使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可偏偏他如今骑虎难下,手中的毛笔似乎有自己的意识般,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执着的向下书写。
本来想装一波大的,在学院里拿到顶尖的资源,如今可好,装过头了。
“天生我才——”
荼九猛的掀开被子,脸色阴沉的拿起面具盖在脸上,不顾自己昏沉滚烫的脑袋,气势汹汹的踹开了房门。
“必有用,千金散尽——”
眼看着才力迅速积累,转眼间就冲破了两升,浑身血液被涌入的才力激荡沸腾,几乎要冲破皮肤,楚无言深吸一口气。
必须要想办法停下,哪怕自废经脉,截断汹涌的才力,也比文种破碎要强。
他目光微沉,就要逆转经脉中的才力,强行停止继续书写的动作。
“楚无言!”
衣衫不整的青年怒气冲冲的走来,毫不客气的举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恢宏的诵读,楚无言动作一滞,不断涌入的才力顿时变成了涓涓细流,很快就温顺的落入印堂。
天空中的异像缓缓消失,大堂里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对着荼九怒目而视。
这家伙竟然打断了一篇圣诗成型?!
还敢对楚公子动手?!
真乃十恶不赦,胆大包天之徒!!
荼九见楚无言顶着通红的巴掌印愣在原地,原本将要成型的圣诗异像也消散不见,顿觉爽快极了。
自己沦落至此,这个混蛋凭什么能摸到圣境的意蕴?!
呵,灵感被打断,这诗便再也无法顺理成章的写出下半篇,原本可以成圣的诗篇也就只能沦为凡俗。
如果楚无言再作不出第二首同等的佳作,这辈子就将成圣无望。
但圣诗哪是那么好作的?
天下多少大儒困在此境,消磨寿命,却一辈子都做不出一首。
楚无言怎么可能还有第二首。
“你——”
见楚无言回神,似要开口,荼九理直气壮的扬起下巴:“你们实在太吵了,逼的我不得不动手。”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目光一闪,又轻笑一声,嘲讽的看着楚无言,缓缓逼近:“再说了,楚大才子不是就喜欢这样吗?”
青年眸中笑意盈盈,手指轻轻的触在男人微红的脸上,意有所指的道:“我也只是在满足你嘛,楚兄——”
“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细腻的指尖带着浅浅的粉,触及脸庞,青年的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浅淡的冷香扑面而来。
楚无言看着他水润的眼睛,微红的眼眶,忍不住叹息一声:“当然不会生气。”
这人都快哭了,刚刚一定担心死了吧?
是他不好,这么不自量力,不过是这么一点境界,居然就敢碰《将进酒》这样的诗词,这一巴掌虽不轻,却实在打的好,打醒了他藏在心底的傲慢与轻浮。
不管这人之前是不是想杀他,但如今确确实实救了他一命。
他知道荼九或许算不上好人,但对他楚无言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只是这份情意,到底是真情,还是为了防止他不履行承诺的假意?
自己,又该不该有所回应?
对上男人充满愧疚和柔情的眼眸,荼九唇边的笑忍不住落了下来,眼神古怪。
楚无言这个家伙,莫不是疯了?
怎么这么恶心的看着他?
正想着,便见对方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指尖,一脸关切的问:“手疼吗?”
荼九不由打了个激灵,慌忙抽手后退,一脸惊吓。
不是吧?
这家伙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