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一共说了四个体貌特征,都能对应上。
初步能确定江守成就是当年走丢的嫡长子。
但是……
还得继续。
事关王府血脉,必须严谨。
老管家说了小世子当年两个小习惯,昔日丫鬟如今的妇女也说了一个饮食习惯,外加一个伤疤。
“丢失前几天落的疤。奴婢很怕被追究,就没吭声。”
“其他人不知道吗?”
“跟我一起当差的几个丫鬟都清楚。但是,她们都不在了。”
当年,小世子丢失,跟随出府的一干人,短短时间内,基本上都死光了。连带着家人也遭了难。究竟谁是内贼,谁做了手脚丢了小世子,至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疤痕就左边膝盖上。
奈何,膝盖受伤严重,皮开肉绽,骨头都断了,无法验证。
至于饮食习惯跟生活习惯,当年太小,难免长大后有所不同。不过,出于严谨,还是会找江家夫妻求证。
一张相似的脸,外加四个已经被验证体貌特征,不出意外,身份已经可以确定。宗正寺少卿叮嘱陈观楼好生照顾江守成,又悄声说了句,“今儿王爷也来了。你随我去见一面。”
陈观楼微微挑眉,出了甲字号大牢,直奔天牢大门外。
一辆朴素的马车,就停在天牢门口。
“王爷!”
宗正寺少卿走到马车前,轻声唤了一声。
马车门打开。
陈观楼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东平王,果然是宋家人,白白胖胖。但是,依稀能看到年轻时候的风采。
江守成的模样,的确很像东平王。一个瘦版帅气的东平王。
“如何?”东平王神色平静的问道。
宗正寺少卿也是宗亲身份,行了个晚辈礼,说道:“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早年丢失的小世子。”
东平王闻言,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激动,也有愤恨。小声骂了一句,“毒妇!”
顿了顿,他又问道:“果真长得像本王?”
“的确很像,跟王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不过他的嘴巴长得像过世的先王妃。”
东平王闻言,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哀叹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本王想去见见他。”
宗正寺少卿蹙眉,不太赞同,“王爷,他,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伤得很重。”
东平王瞬间就朝诏狱方向望了一眼,“该死的锦衣卫,该死的魏家,该死的毒妇。”
陈观楼有不同的想法。就该让东平王瞧瞧如今凄惨的江守成,才会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孽,欠了孩子多少债。以后加倍还吧。
没有亲眼见到江守成的凄惨,就靠那点愧疚,等江守成回了王府,不得被欺负死才怪。
江守成一看,就是一个不擅长内宅宅斗的人。江家的家风好,他脑子聪明都用在读书上,没有经历过王府你死我活的斗争,猛地扎进去,就怕命都要赔进去。
能指望的就只有东平王的愧疚。
必须让这份愧疚长长久久,足够深沉,足够到能护住江守成平安度过王府世子新手期,适应刀光剑影一般的王府后宅生活,拥有自保能力。
“王爷,你想看望江守成,请随我来。”
陈观楼直接越过宗正寺少卿,还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宗正寺少卿很不满,小小狱丞,哪有资格干涉宗亲内部事务。但是瞧着东平王起身下马车,一副很心动的样子,他说不出反对的话。决定等王爷走了后,再找陈观楼说事。
陈观楼领着东平王,直接下了甲字号大牢。
东平王第一次下牢房,着实被环境给刺激到了,尤其是那刺鼻的味道,令他紧皱眉头不得舒展。拿出手绢死死捂住口鼻。
昏暗的光线,恍恍惚惚的人影,半死不活的犯人……
体验感太糟糕了。
直到,看见全身裹着纱布,纱布上面还渗血,以及黄色液体,外加还没来得及重新上药包扎的皮开肉绽断裂骨头裸露在外的膝盖,东平王瞬间就炸了。
堂堂老爷们,这一刻嚎啕大哭啊!
尤其是对着跟自己年轻那会八成像的脸,东平王哭得不能自已。
陈观楼默默退后两步。
他是真没想到,宗亲里面也有哭包,还是一大把年纪的东平王。
啧!
这会哭有个屁用,早干什么去了。
心够大的,那么小的小孩,也敢交给继室教养。
东平王明明在王府长大,从小也经历过各种明争暗斗,最终如愿继承王爵的人,却在对待自己孩子方面,那样的天真。真以为女人都是水做的,个个都人美心善,没有私心,全心全意带着老公亡妻生的孩子。还是嫡长子,生下来就确定了继承人身份,王府小世子。
有够傻的!
要么就是坏!故意将孩子丢给继室,故意眼睁睁看着继室乱来,将孩子丢弃。
也不知究竟是哪种情况。
或许两者皆有。
就凭当年孩子丢失,东平王没有追究继室的责任,由此可窥见一斑。这里头水深。
如今人找回来了,还有得斗!
继承人大战,即将打响。
江守成脑子嗡嗡的,看着牢门外哭得要死不活的中年男人,神情略显冷漠。他隐约猜到,对方应该是自己血缘上的亲人,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容貌。
但他内心毫无波澜。
就默默的看着对方,最后将目光移向陈观楼。
陈观楼示意他稍安勿躁,也别说话,趴着,越惨越好。
江守成果然是个聪明人,默默趴着,懒得抬头,累!伤口很痛,不由得抽搐起来。
穆医官带着大孙子来给穆文栩检查伤口,顺便上药。
陈观楼一想,机会来了。
赶紧让穆医官将江守成身上的纱布都扒了,让东平王直观感受一下,他亲儿子,他的好大儿,他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究竟遭了多大的罪。
果不其然,纱布一扒,露出来的身体,令东平王不忍直视,一个劲的抽搐。
太惨,太惨了!
诏狱的人下手太特么狠毒。
枕边人心够狠的!
“一定很痛吧!”东平王收了眼泪,眼巴巴的望着。
“何止痛!分明是痛不欲生!”陈观楼适时插刀,“别人断一根骨头就要死要活,江守成可是断了几十根骨头,而且四肢都断了。你瞧瞧他的手,他的脚,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如初。
他可是堂堂举人,才学过人,明年就要参加大比。不出意外,明年肯定能考中进士,走上仕途,加上江家的财力,肯定顺风顺水。结果全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