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冒险潜入他们的地方,捉了一个“舌头”回来拷问,才知道东海女真入冬以来,粮食和牲畜都不够吃,契丹人仍不肯放过他们,依旧隔几日就进山来催缴,没有粮食,便抢每家每户积存的皮毛,连毛毡子都不放过。”安木图脸上冷冷的,发出一声怒其不争又解恨的冷笑,道,“他们眼看着活不下去,却不敢对抗契丹人的铁骑,便打算倾全族之力攻打白山部,想靠运气讨个活命的机会。”
“女真人这是咎由自取。”老向导漠然讥笑道,“咱们白山部主君在的时候,就往苍山派过人,要和东海女真人谈判,只要他们能和咱们一起对抗东侵的契丹人,以后可以共享白山的土地、山林以及河流的资源,从此和平共处;谁知他们骨头软,竟投靠了契丹人当走狗。现在主子有了困难,要杀狗剥皮吃肉,那都是自找的。不可怜!”老向导说完,方意识到自己漏了重要信息,立身大声问:“你这汉子,你方才说什么,女真人竟敢攻打白山么?”
王英急道:“那咱们还忙什么,赶紧回去告知杨将军这个消息,保护好郡主才是大事儿。”
周斌皱眉道:“王英你太急躁了,你仔细想想,若如安木图所说,东海女真人是穷得无法过冬了,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那他们的装备、补给必然是奇缺的,去了也是以卵击石,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周将军说的是。”武植附和道,“属下以为,这次来苍山竟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作战的青壮都离开了苍山,那剩下的老弱妇孺就是一群羔羊了。”
“既然咱们从观日岭方向过来,一路上并未见女真人的踪迹,我料定他们必然偷偷从水路过去的;只怕这个时候已经上岸了。云杉林外有高丽的五百弓手守卫,即使与女真人短兵相接,也不过拼个小半伤亡而已,动不了白山一根毫毛!”
周斌目光如炬,洞彻局势,做最后的战前动员:那苍山女真自从卖身投靠契丹人之后,便如豺狼虎豹一般,不仅大肆抢夺白山的粮食和土地,更是屡屡袭扰江源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普通百姓和妇人少女都不放过,其暴行与那暴虐的契丹人又有何异!
郡主为此忧心忡忡,早有除之而后快之意!此次天赐良机,兄弟们万不可瞻前顾后,只需一心勇往直前,直到荡平老巫的巢穴、捉住老巫为止!
廷莪从碧梧苑回到石居时,夭夭午睡方起,正在镜前眯着双眼由小梅、小桃替自己梳妆打扮,巨宠白灵蹲坐在一旁盯着主人看。
“你每日可真是享福,吃饱了便是睡觉。”廷莪在一边的小兀子坐了,随意挑拣首饰匣内的首饰,其中小巧精致的珠花居多,再则是各色束发发带,簪钗步摇诸物多是新进添置的,尤其是其中一件红宝步摇,红宝光华闪烁,簪身金黄璀璨,细看之下,忍不住嗤地一笑,问道,“这件东西别是你的嫁妆吧!”
小桃笑嘻嘻地,从她手内接过来,道:“这是将军府给的聘礼,老将军亲自着人打的,说是价值连城,这金鱼和莲花象征夫妻恩爱、多子多福呢!”
“这步摇虽然好看,但平日里带不着,沉甸甸的压在头上,没什么趣儿。”夭夭含羞而笑。
廷莪郁郁地盯着她,此时夭夭正凑在铜镜前自我欣赏,且一脸陶醉得很;便将自己新得的一副手串拿给她看,笑道:“你看看这个,可认得是什么吗?”
夭夭满心欢喜地接过手串,仔细端详起来。这手串儿看起来十分独特,与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些手串都不太一样。她一边看着,一边轻声说道:“这些珠子我倒是能认得准金、银、珊瑚和珍珠这四种。”接着,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颗白色的珠子上,这颗珠子洁白如雪,质地坚硬,宛如鱼骨一般。
夭夭略加思索,然后笑着说道:“我猜这颗应该是砗磲吧。”说完,她又看了看其他几颗珠子,继续说道:“那么,剩下的两种珠子,想必就是水晶和玛瑙了。”
最后,夭夭将这手串小心翼翼地递到廷莪的手中,脸上洋溢着笑容,打趣地问道:“这可是高丽王子送给你的哦,我说得对不对呀?”廷莪握着那烫手的手串儿,点点头,郁闷地问:“这东西很珍贵吗?”
夭夭笑道:“我不大懂这些,只知道这是佛家所供的七宝,若是论起珠子来,只有这一颗砗磲是难得的,算是一件异宝,珍珠、玛瑙的倒是不难寻来。既然是高丽王子所赠,必然不是寻常的物件。多半是请高僧大德开过光的宝贝。”
“什么珍不珍贵,开不开光的,我眼下要你拿个主意。”小梅、小桃兴奋地在一旁吃瓜,全无要回避的意思;廷莪笑着赶她们出去,拉着夭夭说道,“这是他方才给我的,嗯,算那个定礼。我心慌得很,你看怎么办?”
看过的那些古装韩剧此刻顿时起了很大的作用。 大王的孩子们除了那个世子外,其他的小王子终生都得小心翼翼地过。虽躲过了朝堂的明争暗斗,但是也极少能有出头的一天。这四王子虽是庶出的孩子,看来对高丽王的位子不怎么感兴趣,如果真的感兴趣,也不会直接绕过自己,而去寻找“真爱”。夭夭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不好,逍遥江湖,也是另一种人生。
“你都收了人家的礼了,还找我来问什么?”夭夭拭了拭铜镜,继续欣赏自己的容貌,镜中之人肌肤胜雪,秀发如云似瀑,顾盼之间一双美目叫人无端生出爱怜之感,忍不住自言自语,“这小孩儿长得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便这么经看了。”
廷莪见她不当回事,便深吸一口气,道:“我拿你当知心人,你怎么一点儿不管我的心情。”
“我哪里懂这些呢?”夭夭捂着脸装作害羞的模样。“别在这里弄鬼,你快说一说,这事儿你怎么看?”廷莪很看不惯她这个样子,追着催促。
“高丽王子可曾说过,你们以后要去哪里安居呢?”夭夭见她有些急了,忙笑着问了一句。廷莪不语,只皱着眉盯着她半晌,继而舒展开来,方才说道:“我知道瞒不住你。只是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安木图也死了,现在我父王和哥哥们都在和契丹人作战,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呢?”
“啊呀,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胸!大善、大善!”夭夭拍起了巴掌,嘴角微微翘起,忍不住想起那个倒霉的安木图来,又哂笑道,“这事儿咱们也帮不上忙,到了战场上,男人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尽忠;咱们女人上去了顶多管管伙食、衣服,不拖后腿也就罢了;论起来你还比我强些呢!”廷莪见她故意不说到点子上,便咬唇不吭声。